雁寻默认她同意了,自顾自说:“从现在起,谁先到长平城谁就赢。输了的那个要任由赢了的人使唤一整天,敢不敢?”
“敢倒是敢,可是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赛马啊?”
“来不及解释了,驾!”雁寻率先一抽马屁股飞驰而去。后面的申璎见状也顾不得问询原因,大叫一声“你耍赖”,立刻打马去追。
……
遥远的天空上挂着半轮红彤彤的落日,天边的晚霞如同火海一样,随着风慢慢席卷了整片天空。一只孤雁飞过天空,留下几声凄凉的鸣啸,落在静谧的山顶,显得尤为突兀。
银杏树的叶子几乎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定格在静悄悄的院落里,远处山口的垂丝海棠对比以前蓬勃盛开的光景逊色不少,像一个迟暮的美人,即使被落霞强行打上一层鲜艳的光芒,也掩饰不住逐渐枯败的事实。
海棠林中的某一棵树下,地上鼓起一个包,上面落满了海棠花,站在远处看过去更像是一个没有立碑的坟头。
不一会儿,坟头忽然动了起来。随着垂丝海棠的花叶散落,一个人缓缓坐起来。
也不知道在树下躺了多久,只见这人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一双曾经如星月一样的褐色眼眸变得如同古井一样寂寥又低沉,飞扬的面孔失去往日的神采,满腹心事,看起来疲惫又沧桑。
这个样子的厉千帆,恐怕连雁寻见了也认不出来。
这样一动,手里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厉千帆动作一顿,随即渐渐收紧双拳,直到一声不大却清晰的撕裂声再次传进耳中,他才缓缓放开拳头,手中看着天边的孤雁和云霞,唇边挂起一个悲凉的笑容。
随着这个笑容的展开,那双疲惫的眼睛里渐渐升腾起一抹孤注一掷的决绝。
父亲常教育他要做一个耳聪目明的人。殊不知,当掩饰真相的幕帘被掀开之后,血淋淋的事实让人有多么痛彻心扉。
一声口哨,海棠林周围出现了细碎的声响。厉千帆知道,那是四个黑沙罩面的影奴听到他的传唤现身了。
他没有说话,只从怀中掏出一块菱形的血玉,之后放在掌心,两掌合叩轻轻一按,重新张开掌心的时候,那枚血玉已经七零八碎。
隐没在海棠林中的影奴终于忍不住,纷纷现身。
“主上!”这个人似乎很久都没有说话,吐字口音生涩而别口,只称呼了一句,后面似乎就不知该如何表达了,豁然俯首跪在地上。
他一跪,另外三个人也跪下了。
这四个人,一个露出一只耳朵,一个露出一半嘴唇,一个只露出一个鼻尖,说话的这个只有半只眼睛露在外面。
“原来你的声音是这样。”厉千帆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说话人的身上,笑了笑说。
父亲当年训练出四个万里挑一的影奴,每一个都能以一当百。与影卫暗中护卫主人不同,影奴对主人如影随形,但若无主人吩咐,即便主人遇到危险也不能现身,且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特征都要掩饰掉,譬如五官,再譬如声音。
他们四个曾差点被父亲下命灌下哑毒,被他奋力阻止,没想到最终效忠了他。
他不知道这四个人的来历,甚至不知道他们的长相,每一次都是通过他们露出仅有的一点五官来辩认他们。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其中一个影奴说话。虽然相伴近二十年,可当有一天他们卸下所有的掩饰走在大街上时,他不会认得出他们。
“血玉已碎,你们走吧。我已经打点好,下山之后你们是去寻金钱庄,应该够你们打点你们的手下了,以后像个普通人一样,堂堂正正娶妻生子。”
四个人气息一滞,他们四个还有手下的这件事情,除了他们自己和已经过世的厉侯,世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主人怎知……”
“早就隐约猜到了。”厉千帆说。他们再厉害,也是人不是神仙,每一次让他们去查谁的底细,从来没有超过三天的时候。他们四个人背后一定存在着巨大的消息网。再往深了想,说不定他们今日在自己面前是影奴,明日又成了哪家酒楼的老板,或者哪位私塾先生,总之,他们的身份永远是个谜团。
影奴细想便知道因由,看他转身欲走,顾不得再掩饰声音,忙问:“主上,你是不是要去九黎楼?”
“不必多问,我不再是你们的主上。”厉千帆脚步不停下。
“那又如何!”另外一个露着耳朵的影奴忽然起身一把扯下来面罩,追上前去拦住他的去路,“主上,天底下所有的影奴里,可能只有我们四个活得最有尊严了。当年拜你所赐,我们这辈子还有说话的机会,如影随形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对待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我们装聋作哑,如非必要绝不开口。就算不是主仆,这么多年的情意,这点关心也当的起吧!”
头一次被影奴这样说,厉千帆还有些不习惯。
“主上,九黎楼正布下天罗地网,外面的漫天飞雪也都召回,所为何事,不用我们多说吧。你突然释奴,是不是也打定主意不回来了?”
一丝哀痛在厉千帆的眼睛里转瞬即逝,脸上随即又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回得来,可能没那么快。你们若真顾惜这份情意,就帮我看好家,别我回来的时候到处脏兮兮的。”
“寻金钱庄,别找错了!”他似乎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