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他们竟然通过朱夫人之手,让这份伪造的证据顺理成章变成真的事情若成,厉侯爷罪证坐实,万死难辞其咎。事败,毁去的也不过是一个跟他们毫不相干的女子的名节。一箭双雕,无论哪一种结局,他们都可以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那一年,厉府的门楣被千夫所指,帝都上下血流成河,枭首行刑的宫门广场一片猩红刺目,至今十年过去,边角的砖缝中依旧能看到残留的暗红血迹。城外的乱葬岗中堆尸如山,三天三夜都没清理完。夏季炎炎,尸体发烂发臭,引来无数蛇蚁蚊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没有头颅的尸体被啃咬成枯骨。永远也不能忘记,这些人中,有他的叔叔舅舅,祖母婶娘,小时候他们都曾抱过自己。厉氏族人一百八十九人,只有他与兄长活了下来。
厉千帆躲在黑暗中,心头越发冰冷,脸色沉如鬼魅,一双褐色的双瞳翻卷着滔天恨火,不知用了多大的定力才生生忍住除去杀了这两人的冲动。
好。好。今日歪打正着,既然被他听到,便是堵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幽幽人语声再次传来,凭白带上一股令人心寒的冷气。
文于归问“后来将军又是如何令那些书信重新流传出来的”
说起这个,对面那人语气不觉也带上几分疑问,“不瞒公子说,此事并非老夫所为,老夫也是满腹疑惑。”
“不是将军做的,那还能有谁呢”文于归轻声呢喃。
“此事已过去多载。公子也不必过多纠结。倒是眼下的事情该多上心了。”
文于归颔首赞同,“的确,如今太后重病,恐怕撑不多时。父亲那边正在紧锣密鼓筹备,中洲没有了厉侯,再强的军队也要打个折扣。只等比萧帝早一步拿到太后手中的兵符,咱们便可以高枕无忧,不知天极如今情势如何”
将军笑笑,“第戎的兵器已经输出到各个属国,天极两个皇子如今势均力敌,手中没有兵权,唯一可以号令千军的皇上又在病重无法发号施令。只等国丧期一过,属国惦记瓜分天极必定与其开战,待他们两败俱伤时再让令尊帅兵一举攻下,届时中洲也只剩空壳,我们一箭双雕,平分天下”
“如此甚好。明年的今日,想必便是你我两国永结秦晋之好的日子了,哈哈哈哈”一声清脆的碰杯声响彻石室,将军忽然冷笑一声,目光如电朝着石墙的方向看去,略显阴魅的声音悠悠飘来。
“阁下听了这么久,心头之惑尽可消了”
这句话过后,石室中的空气陡然凝固,静可闻针落地。墙壁上火光幽幽闪动,在地上投射出一个个被拉长放大的影子,石像一样纹丝不动。
厉千帆心中一沉,随即恢复常态,清俊的面庞上挂着从容沉静,闪身出了隙道。
有些事情用不能一直躲着,一路走到今日,如果退无可退,他至少还能勇往直前。
没了石墙的阻隔,另一方的石室中火光大盛,将宽阔的地下议事厅映得如同白昼般明亮。十几个蒙面守卫分列议事厅门口,身配长剑,一动不动。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们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
议事厅中央对坐两人,文于归看到厉千帆时如同看到鬼魅,脸上的血色和笑容瞬间褪去,豁然起身,瞪着眼睛指着他,不可思议道“你,你是,怎怎么会是你”
厉千帆好整以暇笑了笑,直直盯着他,“多年不见,文公子别来无恙”
文于归浑身都哆嗦起来,厉千帆站在火把旁边,一半脸被照的惨白,另一半则隐没在黑影中,一双褐色的眼瞳幽冷锐利,散着森森寒意,殷红的唇角挑出一抹虚无缥缈的诡异笑容,仿佛来自地底的鬼魂。
文于归吓得面无人色,不由往后倒退了两步,声音都变了,“厉千帆,你竟然没死”
“怎么呢我死的时候你可是在一旁看着的啊。”厉千帆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慢条斯理说道,“我的头不是正好滚到你的脚下吗就在那儿”他突然抬手指了指文于归地脚边,后者尖叫一声,立刻跳起来。
这个时候,一直背对着厉千帆坐的将军突然开口,口吻中带着戏谑和不屑,“青天白日,公子又何必吓唬人呢”
厉千帆皱皱眉,脸色一变恢复常态,冷笑一声,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嘲讽,“厉某从不唬人。”他着意加重了最后一个字,言外之意文于归不是人。
“文公子,厉家竟然有漏网之鱼,看来令尊需要好好排查一下了。”
文于归此时缓过神来,脸上已经挂起一抹阴狠,死死盯着厉千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是该好好排查一下了。”
厉千帆转了目光,落在一直背对着他坐的将军身上,“羌耶将军,这般吝啬一见吗”
那人笑了笑,“厉公子从中洲远道而来,只身蛰伏第戎,还寻到我这大本营中来,听了几句话就猜到老夫身份,果然聪敏。但有句话,不知公子听过没有。”
厉千帆没有说话,淡淡看着那人缓缓起身,一边说话一边转过身来,“那句话是说,天妒英才。”
话音刚落,羌耶的脸也恰好呈现在厉千帆面前。
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