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绣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大棒,此刻正提着大棒杀气腾腾地四处寻找凶手的痕迹。
走到一岔路,地上的脚印突然多起来,由一对变成好几对,凌乱交错穿插着,每一条都指向不同的方向。
祈绣沉了沉气,这可难不住她。每个人因为走路的姿势和习惯不同,落在地上的脚印也不同,作为一个精通医术的大夫,更是能轻松分辨出这些特征。
从地上的印记来看,先前撅了师傅坟包的那人落脚脚跟先着地,左脚印比右边脚印更加深一点,鞋底有明显的横纹。
根据这些特征,祈绣一眼便从一堆脚印中找到那个盗墓贼的足迹。她顺着脚印的方向望了望,竟是一直通向了祭林深处。
外面的人都说祭林深处都是些无主的老旧坟包,加之经年日久都见不到一个生人,是以阴气沉重,晚上还会有鬼魂打着阴烛出来吃人。
有此传言在先,人们对祭林深处几乎敬而远之。祈绣这会儿可管不了这么多,毫不犹豫顺着脚印追进去。
就算是鬼偷了师傅的尸骨,她也得追到阴曹地府结结实实揍他一顿!
如此气势汹汹追了许久,终于看到那串脚终于在一条小溪边印戛然而止。
雨后的祭林格外寂静,只有溪水叮泠作响。祈绣四处望了望,只见小河对岸的大树下,一个人在枝叶掩蔽中半侧着身体,一条胳膊垫在脑袋下面,不知是醒着还是睡了。
在那人身边放着一只青灰色布包,不知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撑得鼓鼓囊囊,连个像样的形状也没有。布包的系扣处,一截红色小木棍露在外面。
一看见那红色木棍,祈绣更加确认眼前这个就是可恶的盗墓贼。当初她为师父放了很多陪葬,其中一个是一只红色的小拨浪鼓,那是师傅常用来哄她的玩具,如今却被在这个人的身边放着。
她气得浑身发抖,如今世风日下,做贼都这么猖狂了,偷了死人的东西还敢睡得这么心安理得,这得多么不要脸的人才能办出来的事!
祈绣二话不说抡棒子上前,一边恶狠狠地往那贼人身上招呼一边红着眼睛大骂,每骂一句就打一棒子,“盗墓贼!你挖我师傅的坟包,偷我师傅的陪葬和骨头渣子,还在这里睡大觉!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那贼人入睡正酣,被祈绣一棒子打下去立时惊醒了过来。
他原本就是梦中惊醒,眼睛虽然睁开了,脑袋却还混沌着,完全是出于本能在躲避。而祈绣又在气头上,手里的大棒看也不看就往那人身上招呼,她本来力气就比旁人大,挥舞起来毫无章法可言,完全是打到哪儿算哪儿。
那人本身就失了先机,饶是用尽一身功夫,也还是全身挨了十几棒才堪堪逃出祈绣的魔爪,却也已经鼻青脸肿。
幸好旁边就是树,他用尽力气逃到树上,此刻胸口剧烈起伏累的气喘吁吁,只觉浑身都疼得要命。方才躲闪中不慎被祈绣一巴掌打在脸上,此刻半边脸火辣辣的,隐约还能看到五个通红的巴掌印。
他揉着脸,半倚在树干上紧紧皱着眉头,不停倒抽冷气。方才那一棒结结实实打在自己腰侧的肋骨上,此刻稍微一喘息便觉肋骨间传来剧烈地刺痛。
这个睡梦中被揍醒的自然是倒霉蛋厉千帆,原以为自己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能美美睡一觉,谁知这一觉睡的,险些连命都没了。
也幸好他自小习武,走南闯北这些年练得肉劲骨硬,又躲得快,不然就这么被打一顿少说也要交代一条腿。
厉千帆心里悲痛到极点,他已经连续两天两宿不眠不休,自己不过是想睡个觉,没招谁没惹谁,为什么跑了这么远的路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却依旧来了个疯女人把他吵醒。
不对,是揍醒。揍谁不行,偏偏揍他?还是拿着根大棒!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突然飘过一张脏兮兮的脸。
--年轻人啊,你印堂发黑,近期恐有血光之灾啊……天不亮时他遇到的那个老神棍的话从脑海中回荡着。
嘴角一热,厉千帆伸手一摸,果然有血浸出。
难道那神棍真有两把刷子,生了前后眼能看见他的命数?
不会吧,那人怎么看都是一个骗钱的神棍。再说了,他这不叫“血光之灾”,而应该叫“无妄之灾”,一切不过是碰巧罢了!他才信那神棍的话,世上这么多巧合,怎么就不能多他一个?
“咦?人呢?”树下蓦地传来几声喃喃自语。祈绣打得正起劲儿,谁知一个大活人眨眼间功夫就不见了,四周也没有鞋印,能跑哪儿去?
厉千帆一听这声音,总觉得莫名耳熟。想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悄悄朝树下看去,刚扒拉开一点缝隙,一块石头直奔自己面门而来,厉千帆原本可以躲开,奈何一动又扯到肋骨,脚下一个不稳当从树上掉了下来。
“你还躲?我打死你!”树叶的响动惊动了祈绣,此刻的她早已杀红了眼睛,纵然披头散发,却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见树后之人的背影与方才一模一样,她二话不说提着大棒冲过去,杀气腾腾的疯癫模样仿佛势必要血溅三尺才能平心头之恨。
这回厉千帆已经有了防备,断然不会等在那里,听见背后的声音头也来不及回便立刻抽身躲开。
不过……
也许是他今日真的时运不济,他千躲万躲,躲过头顶的棒槌没有躲过脚下的湿泥……
雨后祭林地上的泥土浸足了水,涨软而潮湿。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