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助我完成一件事,我们再商议联手不迟。”半晌后,厉千帆对绝尘道。
与魔鬼做交易虽然危险,但得到的回报亦是丰厚。
“可。”
绝尘想也不想回答。
“我还未说是什么事情。”
“我们一致对付的都是第戎。既如此,又有什么事不能答应呢?”绝尘把目光转回他的脸上,似笑非笑、阴气森森,让人看了心中极其不舒服。
那眼神分明在说,他既然敢应下,固然有他的底气。他的底气,来自于他满腔血恨,来自于他的孤注一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比手握万千的人更输得起。
“三日之后,我要你去定十五车白阳炭,亲自去。”厉千帆道。
“可。”仍是言简意赅。
……
祈绣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厉千帆自己和一桌饭菜。
“绝尘呢?”祈绣找了一圈不见他的人影。
“他去胡墨的城主府赴宴了。”厉千帆说着帮她盛了一碗粥。
“那他一定会吃到很多好吃的。”祈绣喝了一口鲜美的汤,咂咂嘴满脸享受。说起赴宴,她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吃。
如此宴请哪有人能真正吃好吃饱的?厉千帆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揪了她鼻头儿一下,“这么一桌好吃的还不够你吃啊。”
绝尘带来了许多她喜欢的东西,熏马肉,酱鸭掌,风烧肥鹅……祈绣看着满桌子的肉,感觉这十几天的空虚都要填补回来,高兴的见牙不见眼。
“绝尘可真好。”祈绣喜滋滋道,脸上还带着没出息的笑。这话轻飘飘的传进厉千帆耳中,可把某人给刺激到了。
好?好什么好?哪里好了?再好能比得过自己好?心里千千万万个不服气,冲得他眉头越皱越深,刚刚张嘴想说句什么,一块肉突然被塞进他的嘴巴里。
祈绣浑然不觉地笑眯眯拿回筷子,两只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弯弯的,像是天边弯弯的月牙儿,一脸人畜无害:“千帆你要多吃点,这阵子你都瘦了。”
厉千帆刚要不服气辩解两句,被她这样一搅和,心头的火气霎时偃旗息鼓,原本堵在嘴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然而想到绝尘那个死人脸还是莫名不爽,只越发咬牙切齿地撕咬嘴巴里那块肉。
“千帆……你怎么了?”祈绣被他吃肉的样子吓到,从来没见过有人吃相这么狰狞,吃肉跟吃人似的。
“饿了。”说话间,他又吞下一根青菜,嘎嘣嘎嘣,嘎嘣嘎嘣,像是啃人的骨头一样。
祈绣更加瘆得慌了,连忙低头默默吃饭。吃了一会儿突然抬起脑袋盯着他,后知后觉、一本正经问:“千帆,你方才是在吃醋吗?”
厉千帆嚼了一半的菜就这么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堵得他煞是难受。
果然暖心不过一分钟……
她自是不知道,当面戳破他吃醋的事实要比吃醋这件事本身更让人尴尬,好心好意开解他道:“千帆,我小的时候见到师傅对别的小孩子比对我好,我就会生气。每次师傅都会笑我小小年纪就爱吃醋。那时候我就会哭,师傅摸摸我的脑袋,哄我说,阿绣是因为心里在乎师傅才会吃醋的,师傅心里其实是高兴。”祈绣学着他师傅的口吻摇头晃脑道。说罢兴冲冲对厉千帆道,“刚才我表扬绝尘的时候你就是那种表情,是不是也是吃醋了?”
厉千帆不说话,只抄起一筷子肥鹅,吃的满嘴流油。
祈绣犹不自知,更加两眼放光问:“那是不是就是,你心里在乎我?最最疼我?”
这还用说?厉千帆皮笑肉不笑,夹起一块牛蹄筋慢悠悠往自己嘴里递过去,刚到嘴边又停下,晃了晃手里的牛蹄筋,“阿绣,你确定你要这样继续说下去吗?”
祈绣一愣,低头看看已经空了七七八八的盘子,再望向他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目光一直锁那块牛蹄筋上。原本她是想同厉千帆说完后就吃掉那块牛蹄筋的,这会儿后悔不迭,只好眼睁睁看着它与自己咫尺天涯。
厉千帆脸上带着老父亲般慈祥的笑容,眼睛含着的笑问祈绣,“想不想吃?”
祈绣直勾勾望着他的筷子尖,好像被够了魂一样下意识点了点头。厉千帆将筷子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直接伸到她嘴边儿,“那就好好吃饭,不许多说话。”
“嗯嗯嗯!”祈绣哈喇子横飞着吞了蹄筋,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酒足饭饱,祈绣捂着肚皮趴在桌子上撑得直哼哼,厉千帆戳着她数落她一通,怪她吃起东西来不知饥饱,数落完了又开始心疼,帮她揉了半天也不见有用,遂道:“不如配些消食的药丸吃一吃?”
祈绣听了面露为难,“消化的太快了会不会很浪费?明明都是特别好吃的东西,下会吃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厉千帆闻言捂住胸口,“你是骆驼吗?”
祈绣看他面上肌肉抽搐不停,凑过去满脸关切问:“千帆不舒服了?”
“没有,我顺顺气。”厉千帆努力劝自己不要同她较真,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见识。默念了三遍“我自己选的小祖宗”后,神清气爽拉着祈绣起来,“走吧,带你出去遛遛。”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小猪一样哼唧一晚上。
星布珠悬,皎若白昼。
今晚恰逢胡墨夜集,长长的街巷两边巾幌招摇,酒肆茶馆彻夜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