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璎眉头皱的紧紧的,“那我宁肯不要长大。”
“疯话。岂是你说不想就可以不用成长的?”雁寻道,“每个人都要成长,若一个人看起来永远长不大,一定是有另外一个人一直在代替他承担一切困苦。”
申璎微微一愣,想到了千里之外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父皇寝殿的烛火经常彻夜未眠。也许,她身处的环境从来都是波涛汹涌,只是当初父皇和母后将她保护的太好,才让她产生了风平浪静的错觉。从一开始,都是他们帮她扛下了所有成长要历经的苦难磨折。
“那你呢?你也经历过这些?”她忽然想到,他方才为乾坤酒处理伤口时,手法娴熟,绝非第一次做这种事。
“不是却也差不多吧。”雁寻淡淡道,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我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开,刚开始接管家业,几个叔伯各有所图,谁也不会服气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我十岁便出来跑商,最开始为了省钱,都是住在野外,被山里的毒虫咬伤都是轻的。商人狡诈,许多同行眼红雁家得势,趁机在背后捅刀子的数不胜数。最厉害的一次,他们雇了山匪劫走我,还砍掉我半截小拇指威胁我不许再做绸缎生意,最后还是那山匪的老大,他早年受过爹的恩惠,认出爹给我的传家玉佩,这才把我放了。”
雁寻说着,伸出左手小指勾了勾,第二截骨头上有一圈紫红色凸起的肉痕,上下还排布着针线穿过留下的疤。
“找了个大夫,缝上的,不过路上耽搁了时辰,至今不太灵光。聊胜于起往事,那张脸上浑然不见波澜。
类似之事当然并非一桩,申璎听得心惊肉跳。从前只知他贵为皇商,生意遍布海陆五洲,财帛无数,却不知也曾有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时光。小小少年孤身露宿野外,无人可依,当他捧着那断掉的半截手指,一边寻找大夫,一边坚韧地继续完成交易的时候,心中又在想些什么呢?
不单单是孤寂,还有绝望,还有悲凉,更多的还是恐惧吧。倘若他当日有任何退缩,今日便没有“五洲巨贾,皇商雁富”这号人物了。
淌过那些所谓的苦难,然后云淡风轻地把它们作为一种谈资。申璎终于知道,他身上的那股慵懒随意、却又胸有成竹的气派来自何方。
“好了,说点高兴的事吧。”雁寻突然又轻松起来。
“什么事?”
“难道我来帮你们还不值得高兴?”
申璎愣了愣,刚被他的过去所感触的心情被硬生生拉扯回来,还是在这种时候,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勉强点点头算是迎合他。
“那什么……你那里好点没?”见她终于缓和些,雁寻问道,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申璎不明所以盯了他半晌,突然意识到他的意思,羞得满脸通红,一拢胸前的衣襟,狠狠啐了句“流氓”起身跑走,经过乾坤酒身边的时后忽然惊叫一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正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山洞顶,配上他苍白的脸色,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鬼。
这……是死是活啊……申璎哆哆嗦嗦过去,又不敢凑太近,遥遥伸着胳膊去探他的鼻息。
乾坤酒下意识动下身子,后背仿佛刚刚拆下一块铁板一样,虽然变得柔软,却依旧酸痛难耐,但好在终于能动弹了。
面前多出来两张面孔,一个瞪着眼睛紧张兮兮望着他,另一个则随意很多。
看到这两张面孔,乾坤酒苍白的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笑意。
“璎,扶我起来。”他哑着嗓子道。
申璎听他能说话了,连忙上前为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乾坤酒眼睛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意味,望着雁寻半天没有说话。
有了他的加入,他们二人终于得以喘息。他惯常是那副懒散样子,除了半路遇到天极大皇子派来的杀手时正经起来砍个人,平时看起来依旧吊儿郎当。
申璎和乾坤酒见识了两次他打架,皆刮目相看。与正常的练家子打架路数不同,雁寻轻功精进几乎到了可怕的程度,行动之间宛如鬼魅腾挪,上一秒还在面前几杖,下一秒便已经袭到敌人背后。
令人们大开眼界的是,他除了轻功登峰造极,剩余的招式却用的糅杂混乱,不成系统。东家西家各种路数拼凑在一起,没有固定的套路,有时候甚至把剑用成刀,直愣愣地去砍人。
也不知是不是无招胜有招,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各种半吊子招数轮番使用也不重样,偏能把来人打的节节败退,又让人摸不清底细。接二连三的惨呼声中是雁寻一张泛着贱吧嗖嗖笑意的脸,看起来依旧心不慌气不喘。
来人若是不超过十个,乾坤酒和申璎基本可以在一旁装死,就算想凑上去杀一两个解解恨都讨不到机会。
他不说话,雁寻也不看他,旁若无人地翻来覆去一直把玩着手中的剑,都快翻出花来了。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半晌后,雁寻似笑非笑先开口。
乾坤酒没料到他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哭笑不得,随后正了颜色,“还没谢谢你出手相救。”
“别肉麻,受不了。”雁寻满不在乎摆摆手,直接将他后面的话截断。
乾坤酒默了默,“雁兄,你怎么找到我们的?”。这深山老林,就算是刻意寻找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