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寻像模像样思索一翻,忽而贼兮兮笑起来,“原本是担心的,不过瞧你刚才那胆小模样就不担心了。”
见申璎又想掳袖子揍人,雁寻连忙转移了话题,“你说你身为一个公主,不在宫中待着便也罢了,整日在外头疯玩,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还是同你兄长在一处,天极另外两位皇子就一点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申璎知道雁寻的意思,耸耸肩走到一边去坐下,“我哥惹怒了父皇,很早就被废除皇子之位,浪迹江湖这么多年,要权没权要人没人,跟江湖草莽并无二差,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世上只要有酒,我哥就不会想别的了。”
当真与江湖草莽并无二差吗?焉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一丝意味不明的讽刺在雁寻眼角转瞬即逝。
“对了你去看小袖子,他怎么样了?”雁寻问。
众人直到次日才知道祈绣前一晚又发了病,当时只有绝尘与她在一起,不过问他祈绣发病的原因他也只是一言不发,雕塑一样双眼紧紧锁在祈绣身上。
因着她这一病,雁寻看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干脆又让自家钱庄在云来镇的分号掌柜又找一处宅子,住着方便也舒心。
申璎一边逗鸽子一边叹口气,“好像还是不太好,我见千帆正陪着她,就没有进去。”
雁寻疑惑自语:“小袖子这病来的委实蹊跷。有什么事能刺激她成这个样子?”
“你说什么?”申璎没听清他是在自言自语,还以为他是在问自己什么。
雁寻道:“小袖子素来不是喜欢多思多虑的人,可这几日她总是爱走神,心事重重的模样,谁问也不说。能让小袖子紧张成这般模样的事情,我倒是很好奇。”
申璎撇撇嘴,阴阳怪气道:“有什么可好奇的。她本来脑袋想的就跟正常人不一样。是她的不是她的她都得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哟,我怎么听着这话带着这么大的醋味呢?”
申璎瞥他一眼,破天荒的没有要揍人的冲动,反而是叹了口气,唇角不觉溢出一丝苦涩,“我是吃醋,不可以吗?祈绣一在,千帆的眼睛里就全是她。虽然我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但也不甘心那么快放手。”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竟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自顾自甩甩脑袋,“算啦,不想了,反正已经打定注意不要他了。不过说起祈绣奇怪,我倒觉得另一个人更奇怪。”
雁寻一直看着她嘟囔,闻言好奇问,“谁?”
“绝尘。”
“他?他不是一直很奇怪吗?”
“不是那种奇怪。”申璎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人才靠近雁寻耳边悄声说道:“你不觉得,他自从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与以往有些不同了吗?”
“比如说?”
申璎摇头,“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他以往看起来就跟个冷冰冰的木头人似的,但是最近似乎有种……”申璎歪着脑袋使劲想措辞。
“活过来了,对,就是活过来了!”
活过来了?雁寻眯了眯眼睛。
绝尘这几日,的确像是活过来的人一样,眼神比以往清明了些,随之而来的则是比以往更加森然冷寂的气息。说话不再三两个字往外蹦,尤其是面对祈绣的时候,相比以往单纯的偏袒和似是而非的依恋,如今那冰冷下的炽热情感,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你不知道,那日他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有血味呢。”申璎又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雁寻立时警醒起来,“你可确定?”
“当然!”申璎斩钉截铁道:“我从小就对血腥味比别人敏感。那日他回来,虽然很淡,可我还是闻到了。”
一想起那天的情形,申璎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跟吃了死耗子似的。”雁寻见状不由调侃。
他刚说完这句话,一旁的申璎脸色倏然转白,狂奔到一旁的角落里干呕起来。雁寻没料到她会有如此大反应,连忙跟过去,给她拍了好一阵子后背才看到她脸色苍白直起身子,整个人满头大汗,狼狈的不成样子。
雁寻扶着她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申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只觉得胃里仍旧翻涌不已,平复了许久,问出一句让雁寻一样腹中翻江倒海的话:“你怎么知道,他吃了老鼠?”
……
无忆站在朱云久面前,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么多年来她似乎从未发过这般大的脾气。周围一片狼藉,她赤脚踩在满地碎瓷片上,细嫩的皮肤上被割出斑斑裂口,竟似乎不觉得多疼。
“长本事了。”她轻轻吐出一句,脸上挂着笑,笑容却未达眼角。有一种人便是这样,越是生气,脸上看起来就越和暖。
“请楼主责罚。”无忆毫不犹豫跪下请罪。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无忆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疼,朱云久在对面说话的声音仿佛被蒙在被子里,听得不甚清楚。
“老四敢逆我我毫不意外。”她一字一句说,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光来,“可你竟然帮着老四瞒我,先斩后奏!呵,我竟不知这九黎楼要变天了。”
无忆心中一震,“属下不敢。楼主知道的,属下此生,誓死追随!”
朱云久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定定看了他半晌,唇角忽而溢出一抹讽刺般叹息,“无忆,我此生听过太多一生一世的誓言,早就听腻了。”
“属下……”
“你下去吧,就按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