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被申璎听见,这可了不得了,从小到大被宠着敬着,蜜窝里长大的她听到的都是夸奖奉承之言,何曾有过这么直白的,就算是她爹娘也从来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说过她。
申璎脸面上过不去,闻言仿佛被点了芯子的炮仗,当即炸开了,回头冲到那人面前道:“臭叫花子你说什么?再给本姑娘说一遍!”
前面厉千帆三人听到她的动静都回头看,见她当街就要跟人理论便也一同走过来。
等到了近前,只听那个被称作臭叫花子的人慢吞吞道:“姑娘,常言道好话不说第二遍,这话呢我是不再重复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得给自己辩解一二。”他忽然肃乐脸色,一本正经道:“我不是臭叫花子,我乃神算子,是个道士。”
这个声音……厉千帆心中一动,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偏偏又想不起来。
“出什么事了?”看申璎气的腮帮子都要鼓起来,他上前问。
自称神算子的道士听见背后有人说话就回过头来,想要来人替自己辩解一二,谁知目光才往厉千帆身上一落便愣住。
“咦?你不是……”他指着厉千帆,话说一半突然顿住,显然在回忆什么。没过几秒,他忽然一拍脑门,脸上显现出一抹惊喜,道,“你不是那谁?你还认识小老儿不?就是那天晚上……”
瞧这话说得,还那谁……说的好像知道自己名字似的。还偏说晚上,听着怪别扭的,那明明是天将明的时候。厉千帆忍不住腹诽,自然也想起来自己何时见过此人。
此人正是他上次回到长平城后半夜里遇到的那个扛着“摸骨算命”旗子的神棍,当时还说他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什么的。
也怪这人说得巧,那日他在祭林睡得好好的,后来就被无头苍蝇一样的祈绣打了一顿,倒真应了那句血光之灾。
不过厉千帆素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言,这些人的话都飘忽得紧。人行走于世间总会遇到不如意之事,而所谓算命只会说些泛泛之言,说你有灾有难,却从不会说到底是什么灾难。
那神棍看厉千帆久久不语,还以为他把自己忘了,忍不住继续提醒,“就那天,小老儿还说你……”
“没忘。”厉千帆不冷不热开口,“不知道老人家在这里有何贵干?”
申璎看他们你来我往,似乎先前有渊源,口气稍微好了一点,问:“千帆哥哥,你们认识?”
“认识认识,小老儿还给这位年轻人算过命来着。”神棍抢先答到,不料却被申璎无情忽视,她只专注望着厉千帆,看他怎么说。
“有过一面之缘。”厉千帆道。
那就算不得认识了。申璎心里这样暗暗想着,再说话时口气明显不如先前友善。
“臭叫花子快给本姑娘道歉!”申璎凶巴巴道。
神棍眉头一皱,纠正道:“小老儿可不是叫花子,姑娘口下留德哟。”
申璎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一脸嫌弃道:“穿的还不如叫花子干净呢,怎么不是叫花子。反正不管你是什么,今天都得给本姑娘道歉!不然我揍你!”
“你听听你听听!”神棍一边说,一遍扫过众人的脸,最后才将目光放回到申璎身上,道:“这位姑娘,你这么凶,这位俊公子可是更加不会接纳你了。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呐……”他一遍说一边笑嘻嘻冲申璎眨眨眼睛,眼角皱纹也随之一皱一皱,仿佛能洞悉她心底似的。
申璎没想到他眼睛这么毒辣,竟忽然说起这个话题。纵然她喜欢厉千帆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秘密,可是这样被人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还是不由羞恼道:“你可不要胡说!”
神棍呵呵一笑,“我可是神算子。”
“什么神算子,就是骗人钱财的说谎精而已。”申璎不屑。
神棍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姑娘此言差矣,小老儿是道士,与那些坑蒙拐骗的假道士可不一样,小老儿有真本事。你可知道,这黎川城为何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申璎被他这么一带,竟然忘记了讨伐他给自己道歉的事情,问道:“为何?”
神棍捋捋下巴上一撮脏兮兮的胡须,眯着眼睛喟叹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人心不古,世道不再啊……可惜咯,大好的一座城啊。”
这神态模样落在众人眼中,与那些坑蒙拐骗的假道士分明一个样。
申璎皱皱眉头,“什么意思?什么因果报应的,说人话行不行?”
神棍听了却摇摇头,一脸神秘道:“天机啊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嘁,我看是你不知道吧。”申璎不屑。
神棍一听不乐意了,“你这姑娘,不但脾气凶,三句话有两句都再说小老儿是骗子。也罢,小老儿就给你算算,看准不准,如何?”
申璎闻言挑衅似得指了指身后众人,“有本事你就给我们都算算,要是有一个不准就证明你是假道士,骗人精。”
“成交!”神棍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目光在面前的人脸上一一扫过,时而点点头,时而探口气,看每个人的眼神都不尽相同,让人更加好奇他看出什么。
神棍看完一圈,先对申璎道,“便先从姑娘你开始,可好?”
得到她同意,神棍道:“先前听姑娘讲话,性急而冲,须知过刚则折之理。且姑娘看似活泼不拘小节,然面垂而目悲,实为爱而不得之故。”说到这里,神棍顿了一顿,眼睛往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