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漏在抖着沙,时光好似被禁锢在了沙瓶中,随着沙子的流动,嘀嗒嘀嗒的运转。
一间青砖瓦绿的大宅前,每天都坐着一位白发半头,衣着朴素的美妇人,听说她才不到四十。只见她脸色暗淡无光,浑身憔悴不堪,头发缭乱眼睛无神的坐在一块大石板上,每一个路过的人,看到她憔悴不堪的面容,都会用唏嘘的语气说这是黄氏,听说儿子出征在外,当上了大将军呢,却不知为何没接她过去享福啊
而美妇人听后,干燥的脸庞上就会露出自豪而荣耀的笑容吾儿志在四方,为人母岂能拖累,等他得空了,会来看我。
外面传来的消息,换了一拨又一拨,有人说洛阳城动乱了,天下要易主了,有人说鲜卑入寇了,见人就要杀,还有人说朝廷派出大军,已经将洛阳的动乱平息了。时光荏苒,几度春秋,最近,又有人传县令带着第十八房小妾出逃了,新任太守换人了。
这一天,天色阴沉沉的。突然,一只羽甲林立的大军,将宁静安谧的街道生生打破。
最引人瞩目的是这只大军踏马于最前的一员将领,只见他身高七尺,面若古铜,剑眉天苍入鬓,一双眼眸皂白分明,头戴紫金冠,身披百花袍,腰佩蓝绿色宝玉带,足登亮银飞云战靴,肋下佩宝剑,骑在马背上,威风凛凛,身具气吞万里虎势。
有那胆大之人也只敢远远观之,心中定是好一番羡慕,长叹好男儿当如是也
这只巍峨大军,牢牢护卫着这员将领,向着前方徐徐行去。
这员将领正是吕布,而这里正是生他养他的故乡。吕家堡,上一次他归乡,由于隐瞒了身份,堡中居民错把他当成了农家娃子,还让他帮忙去地里割杂草,险些把他英俊的皮肤都晒黑了。这一次,他已贵为一方诸侯,再也不能像往日一般肆意,此番特意打扮了一番,要让家里的娘亲在乡里乡亲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不知还会不会有人夸上一句吕家娃子顶好咧
他面含微笑,对于堡内的人不敢认他,也并不在意,终究是堡内的普通百姓,消息闭塞,尚不知有人从这小小堡内出去后取得了怎样的成就。
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无足轻重的吕家娃娃了,他如今是一言喋血千里,一句关乎万千百姓的云中侯,将要统领四郡之地,威势滔天的平匈中郎将
近了,离家愈加近了,吕布的内心酝酿积压着汹涌的思绪,他想扬声高呼他吕布,回来了
忽然,他脸上微笑凝滞,瞳孔收缩,他看到了什么
一道身影,半头白发,憔悴不堪,低垂着头
美妇抬起头来,四目相对。
吕布惊得翻落马背,虎目霎时泪流。“娘亲,孩儿不孝”吕布双膝跪地,哽咽道。
身后羽甲大军纷纷跪地,主辱而臣死,主跪,臣必跪。
黄氏无神的目光渐渐明亮是布儿,回家了“嗯布儿回来了。娘”吕布眼角含泪。
“快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地上凉。”黄氏焦急道。“孩儿不孝”吕布长跪不起。
他真的是羞愧难言,他一心想要在娘亲面前挣脸面,今日穿的这一身可真是赫赫威风。但不料自家娘亲却一身朴素,看她憔悴不堪的模样这些日子也过的并不好,贵为人子,却不能让母亲安居富贵,他岂能心安
“你快起来”黄氏急道。“孩儿不敢起”吕布羞惭。
“你”黄氏正欲说些什么,突然眼前一阵发黑,晕了过去
“娘”
卧房之中,吕布一动不动的守在床前。
“布儿”黄氏幽幽醒转。“娘,您喝水,这是我亲自烧的水。小心烫。”
黄氏接过,喝了一小口水,只觉得体内的气顺了些。
“布儿,你终于回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娘亲,今天是霜月初八,您不记得了”吕布诧异道。“唉,自从大粮无缘无故失踪之后,你又不在家,为娘就不记日子了。没你和大粮在啊,娘真的觉得过一天,也没什么不同。”黄氏叹气道。
“大粮”吕布皱眉,许久才从记忆里找寻出一个二百四十多斤的大胖子。“娘亲是说那头肥猪吕大粮”
“不许你这么说大粮大粮是个好孩子,虽然人胖了些,但是自你走后,大粮就时不时的陪着我说话,逢年过节还来看望我,为娘早已把大粮当成了半个儿子。”黄氏道。
“娘啊,你的亲儿子就在你面前呢你怎么夸起别人来了”吕布不依了。“哼,也不知道哪个不着家的,出去那么久了连封家信都没有,害得我一个老妇人整日担惊受怕”黄氏手掌捏住吕布的耳朵,狠狠一拧。
“娘亲,疼疼疼,放手放手”吕布装出大痛的样子娘,孩儿给您捏捏腿。您哪里是老妇人啊,天上地下,娘亲最美
黄氏被吕布搞怪的模样逗乐了,她知道儿子大有出息了,战场之上流血七尺都不动声色,又哪里惧怕这区区拧耳朵的疼痛,再说她也舍不得用力啊
“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嘴贫的不得了呢”黄氏展颜一笑,如百花盛放。
“再贫也逃不过老佛爷的手掌心啊”吕布怪声笑道。黄氏笑容更盛,不过似乎是想到什么,她脸上的笑意渐渐不见。
“娘可是为大粮而忧虑”吕布隐隐猜出,道。“唉,大粮这一无缘无故失踪,实在是令为娘担心啊,可千万别出了什么意外。”
“堂弟是在哪里失踪的,可有人见到”吕布皱眉问道。本来他并不关心吕大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