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克栋的表述有问题。
不是在建的教学楼出问题了,而是敢为集团在四山捐建的一个教学楼遇到了问题,或者说,遇到了麻烦。
遇到麻烦的这个工程,离龙门乡不太远,开车大概50分钟的车程,在大潼镇,归唐川县管辖。
边学道、丁克栋、刘毅松三层筛选能留下这个大潼镇中学,一是因为大潼镇中学的校舍条件真的很差,确实需要改善。二是龙门乡小学的马校长帮着说了点好话,马校的校长是一届知青,两人有交情。
刘毅松在电话里跟丁克栋说,这个工程是县教育局找上门的,曾跟他提过,想用当地的工程队,刘毅松没同意,当时对方也没说什么。后来丁克栋去大潼镇现场考察,对方表示全力支持,可是镇长外出学习不在家,就没签上字,县教育局的人拍胸脯说,先动工,签字的事等镇长回来再补签,绝对没问题。
结果就出了问题。
本来镇长没签字的情况下,丁克栋是不能同意动工的。可是一来,这次不动工,出于交际礼貌,下次动工他就还得再跑一趟四山;二来,边学道这些教学楼是为2008年准备的,时间紧、任务重、人手缺,尽管他没跟手下人明说,可丁克栋和刘毅松都知道盖楼的事挺急,他们想当然地以为边学道是想赶在棚户区改造之前拿出一批慈善教学楼充实敢为地产的口碑。
先动工,后签字,变成了镇长不肯签字,地基打好,刚盖了一层,被镇里叫停了。
前一天让敢为集团把企业的各项注册信息和资质拿给镇里看,后一天让承建商把企业的各项注册信息和资质拿给镇里看,再后一天,要求外来的施工人员全部去镇医院体检……
刘毅松没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边学道,因为这里面夹着丁克栋,丁克栋在敢为集团,只在边学道一人之下,这个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事情告诉了丁克栋,转达权就交到了丁克栋手上,最起码,他有时间措辞为什么没签字就先动工。
丁克栋是个干脆人,接完刘毅松电话,没耽搁,没找理由,直接汇报给了边学道,承认自己工作上的失误。
说实话,丁克栋告诉他的这种事,边学道一点不感到意外,甚至一直在等它发生。
那么远的地方,那么多栋楼,要跟那么多基层官员打交道,若是不出点事,那简直比2块钱买彩票中了500万都难。
边学道听了,没太当回事。
他告诉丁克栋:“你辛苦一趟,过去看看对方是什么意思,是别人结怨把咱们夹中间了?还是就冲着咱们来的。有两点,第一,承建商不能换,第二,要钱……不给。如果他们不识相,明告诉他们,这楼我们不盖了,他们也别想好过。”
丁克栋想了想,问边学道:“在那边,若是闹僵的话,咱们怕是会吃亏。”
边学道说:“没事,真闹僵了,不定谁吃亏呢!”
走出会议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丁克栋给刘毅松打电话。
他必须打这个电话。
丁克栋到四山都是走马观花,不知道边学道在那边有多深的底蕴,可是刘毅松打前站扎根在那里,他肯定知道边学道不怕闹僵的底牌是什么,就算不能全知道,起码能知道一点。
只要刘毅松告诉他一点消息,丁克栋就知道到四山后用什么姿态跟那些人谈。
电话通了。
“我是克栋,老刘,说话方便吗?”
“方便。”
“问你个事,据你所知,边总在四山有什么从政的朋友吗?”
“这么说……边总要硬来?”
丁克栋拿着手机转了个身:“差不多。我明天就过去,边总说不怕闹僵,可我心里得有个数啊!”
刘毅松说:“也不难理解,这么多个工程,这次若是开了被勒索的口子,以后就难办了。”
丁克栋说:“你还没告诉我边总在那边的朋友……”
刘毅松想了想说:“我也拿不准,都是猜的。”
丁克栋知道刘毅松这是有情报,连忙说:“猜的也行,跟我说说。”
刘毅松说:“边总有阵子不着家,天天开车跟人往外跑,还记着吗?”
丁克栋说:“记得。”
刘毅松说:“那伙人里有个叫齐三书的,他现在就在四山。”
丁克栋重复一遍:“齐三书……”
刘毅松说:“菊园中学奠基那天,我跟边总坐齐三书的车到学校转了一圈,那天在车里,齐三书接了个电话,跟他通电话的是个叫明秋的。”
丁克栋有点着急:“明秋?老刘啊,想说啥,一块儿说行不?”
刘毅松说:“我这些都是零碎信息,说这么细,是让你自己分析,别受我的判断影响,耽误事。”
丁克栋深呼一口气:“好吧,你接着说。”
刘毅松说:“没了,信息就这么多。最关键的信息是,四山省委有个姓齐的,他的秘书叫段明秋。”
上网搜了一会儿,又打了几个电话,丁克栋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一脸的恍然大悟。
难怪边总一点铺垫没有,就千里迢迢跑去四山下这么大本钱,原来根子在这儿呢!
难怪这次遇见麻烦,边总一点不着急,只是让自己去看看情况,还说不怕闹僵……有这么硬的靠山,会怕一个镇长?就算对方是市长,也够喝一壶的。
丁克栋觉得眼前的景物豁然开朗了。
边学道这个人果然有门道,不声不响交好了重量级官员的儿子,然后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