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的男子虚弱,苍白,甚至连说活的声音都带着一丝虚浮感……
可是,他近乎急切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近乎虔诚望着那个站在他床前,用冷冽无比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倾城女子。
“姑娘,我们曾相识的,是么?”他颤抖着又问了一次,不为得到答案,只为能听见她跟他说说话儿,哪怕只有一句话,哪怕只有一个字。
从他看见她的那一刻起,公子昭全身澎湃的血液乃至灵魂都在无比清晰的告诉他,他不仅认得她,而且他有一种自己已在无尽的绝望中,寻找等待了她太久太久的感觉。
很荒谬,但真实的让他无法抗拒!
那是一道无比热切的目光,连着一屋子的人都能从公子昭太过反常的神情中读出浓的化不开的神情与眷恋,巫医们甚至都忘了开口驱离这个与翼黎族没有一点儿干系的贵客。
然而,那女子一双明眸中却自始至终无半点温度,连原先面对众人的柔和也消失了。
她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笑,掀起白纱帐的手放下,背影绝然的离去……
“等等,你不要走…”公子昭狼狈的从床榻上滚了下来,对着离去的清冷背影大喊。
闻人语脚步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缓缓开口道,“公子昭想必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撞邪了,你们尽心替他治着吧!”
说完,掸了掸身上的晦气,淡然优雅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夜已深沉,月光清寂,晚风带了一丝寒意渐入人心。
闻人语独自走在曲曲绕绕的长廊上,胸中像是憋了一股怎么也无法纾解的气。
原本她以为独孤朝睿中了那当胸一剑,即使有高人替他续着一口气,也只能是个久卧病床的废人了。
没想到区区数月,他竟然毫发无伤的痊愈了,更以公子昭的身份过着比独孤世家子更加锦衣玉食的日子。
她死的那样惨,独孤朝睿凭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逃过一劫,甚至还茫然无措的对着他问,我们相识么?
多可笑,她倒真宁愿从来不认识他,没有那一片真心被践踏的上一世!
即使有了燕名骁的陪伴,可她至今仍会陷入至亲被屠的梦魇中,那种滔天彻地的恨意仍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挥之不去!
凭什么楚沐芸死的那么容易!凭什么独孤朝睿可以安枕无忧的过日子!
“老天爷,你可真够偏心的…”闻人语仰头望着星辰寥寥的夜空苦涩一笑,将泪水硬忍了回去。
闻人语呆坐了许久才回的东厢,她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努力扯出一抹笑,不让燕名骁看出她的低落情绪。
燕名骁立即走过来抱住她问,“去哪儿了?”他刚刚调息完,一睁眼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心中难免焦急。
“方才来了好多巫医来为那公子昭治病,我一时好奇便出去看了一会儿…”闻人语话到嘴边,还是没告诉燕名骁实情。
“那群魔乱舞的阵仗,也难为你看的下去,可看出什么心得了么?”燕名骁半打趣着问。
“心得半点没看出来,吓人倒是真的!”闻人语如实说。
“可是在那边儿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了?”燕名骁察觉她似乎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沮丧。
闻人语扬着头,得意又灿烂的笑,“没有,怎么会有不开心的事儿,我可是这府上极其稀有的贵客,谁敢怠慢我?”
燕名骁爱极了她这可人疼的甜笑,凑过去亲了她的梨涡,蛊惑心神的醇厚嗓音轻轻说,“是无人敢怠慢我们家语姑娘的!”
在燕名骁怀中赖了一会儿后,闻人语忽然有些释怀了。
只有名骁在身旁,其他的一切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只有他才是她最应该放在心上的人,就算为了名骁,她也应该努力摒弃杂念,活得快乐!
夜间,二人一如往常,很自然的同塌而眠。
闻人语从起初的排斥,到后来燕名骁死缠烂打非得跟她睡一块儿的无奈,到了如今,若无燕名骁抱着她,闻人语便睡不踏实的。
当时若无燕南惜的那一闹,其实他们早该是拜了天地,敬过父母的。
但对闻人语而言,燕名骁早已是他认定的夫君,有没有那过场礼,她真的是不在乎的。
前世倒是有过那么一场空前绝后的拜堂礼,可那不过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天大笑话罢了!
“语儿,你今晚辗转反侧,心神不宁,可是想对我说些什么?”暗夜里,燕名骁洞察一切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闻人语犹豫了片刻,将自己的脸贴上他宽厚的胸膛,就在燕名骁把玩着了她的青丝许久,有了一点睡意时,才听见娇人儿才一字一句的对他说,“公子昭就是那日被我刺了一剑,没死成的独孤朝睿!”
“傻丫头,你就是为这事儿闷闷不乐还强颜欢笑了一整晚么?”燕名骁轻笑着刮了她的鼻尖一下。
他毫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让闻人语有些懵,就算燕名骁对她前世经历的那些事一无所知,但是他总不会不知道她对独孤朝睿那一段死缠烂打的过往吧,往昔还见他隐隐吃过一点飞醋的,此刻怎么全然事不关己的样子……
像是知晓了她心中所想,燕名骁搂住她的身子一字一句地说,“如今你的心中再没了他,他对我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再没了威胁。你若让他活着,那便相安无事,你若想他死,我必可取他性命!如此简单的事儿,又何须你这般费神多思呢!”
一番话醍醐灌顶,说的闻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