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冲道:“这本剑谱乃是我家一位管事年轻时,误入一处破旧道观之中,在供桌之下无意中寻见。只是其上所录,唯有一十三招,并一份内功口诀。”
叶向天沉吟道:“本门对法诀传承向来极为看中。门中弟子若无掌教、长老首肯,私相授受法诀、剑术者,轻则废去法力,终生不得踏出山门一步,重则当场处死。因此千年以降,我太玄门中从无法诀、剑诀泄露之事。这本剑谱虽则只录下一十三招太玄守山剑,但外流凡间,已是天大之事。只怕二师伯百炼真人又要大动肝火,严加访查了。”
清元子在一旁赔笑道:“叶师叔说的是,师祖他老人家执掌本门戒律,性子最是严峻不过,若是知晓本门剑诀外泄,只怕当场便要提剑杀人了。”
清元道人师承太玄门二代弟子任青,而任青之师便是掌教郭纯阳之二师兄百炼道人。百炼道人修炼太玄门中玄机百炼元命剑匣功法,早已脱去数重天劫,法力深湛之极。在太玄门中执掌戒律,坐镇坤元殿。
百炼道人生性严苛,门人弟子若是犯了门规,往往处罚极厉。据他所言,执行门规严峻,也好令弟子心存敬畏,不敢犯戒,自然便能修心养性,成就正果。
只是如此一来,太玄山上凡是犯戒弟子对百炼道人莫不惧怕欲死。还有几次处罚犯戒弟子时,掌教郭纯阳求情,却也被百炼道人驳斥,还道:“你身为一派掌教,不躬亲垂范,恪守门规倒也罢了,居然还要替这些个不肖之徒求情徇私,委实不当人子!”劈头盖脸将掌教骂了一通。郭纯阳也自大怒,却也不好发作,只把袖一抚,回转自家太元殿中生闷气。
如此一来,太玄门上下尽皆凛然,百炼道人连掌教的面子也不给,还有谁敢求情?门人弟子无有敢身犯门规者,一时门风肃靖,倒是令百炼道人清闲了好一阵子。
这本剑谱虽只有一十三招剑法,却已包含太玄剑术之精要,尤其其中内功口诀,虽只寥寥百字,但落在凌冲手中,却仗以修成精纯之太玄真气,催动飞剑无往而不利。若是落入魔道中人亦或是其余正教手中,不免从中揣摩出太玄心法之奥妙,想出克制之法,日后太玄弟子遇上,便要束手束脚,甚至因此丧命也未可知。
无论仙家凡间,任何门派对于自身法诀最是要紧,若有泄露,便是不死不休之大仇。何况太玄剑派这等强横惯了的剑道宗门?此事若是百炼道人知晓,太玄山上必要鸡飞狗跳,清元道人已然可以推测出,必有许多人因为此事人头落地。以百炼道人的心性手段,便是将二代、三代门人杀得干干净净,也要寻出幕后主使之人,将之灭门灭族。
凌冲也未曾想到,剑谱之事居然牵扯如此之广,惊动太玄剑派长老一级的人物,不禁心下惴惴,嗫嚅道:“师兄有所不知,我府中那位管事得了这剑谱之后,心痒难搔,擅自修炼,连小弟的剑法亦是那位老人家所传。本门对剑谱外泄之事如此慎重,那位百炼二师伯不会遣人下山,对我家管事不利罢?”
叶向天淡淡说道:“师弟不必担忧,我太玄门虽是行事霸道了些,但素来分得清善恶好坏绝非恃强凌弱的狗屁门户。你府上那位管事乃是无意中得道剑谱,便是他的机缘造化。百炼二师伯便再性子强硬,也拉不下脸面对付一介凡人。”
凌冲这才长舒一口气,若是百炼道人性子阴沉,凡是偷学剑谱上太玄守山剑之辈皆要斩杀,只怕王朝也逃不过这一劫去。这才出言动问,得知太玄派也算讲些道理,不会一味滥杀,这才放下心来。
凌冲昨夜与叶向天初会,恰赶上癞仙遗宝出世,接着血幽子来袭,闹得一塌糊涂。今日方有闲暇静坐品茗,他求道心切,便欲向师兄讨教太玄道法。
叶向天摇头道:“大道至简,非在口舌,你入山学道,自有上乘法门传你,只看你自家可知自爱,能够用功精进,却不必急在一时。你不日便要随我往东海神木岛一行,之后返回山门练剑。只怕数载之内无有闲暇返家省亲,何不趁这几日,好好陪陪家中长辈,尽些孝道。”
凌冲瞿然受教,一拜到地,说道:“若非师兄提点,小弟险些铸下大错!”叶向天伸手一指,一道剑气飞出,落入凌冲袖中,说道:“这道剑气与我心意相通,居正兄若是回信,我便借剑气发声,只等你料理完家中琐事,还在这玄天观中寻我便是。那玉匣乃是太玄至宝,师弟好生看护,不可懈怠。”
凌冲躬身一礼,昂然出观,直奔金陵而来。叶向天一语点醒梦中人,若是他入太玄修道,数载之内无暇归家省亲,甚而索性出家也未可知,趁着还有几日团圆,好生侍奉长辈,也好减些心头遗憾。
入了金陵城中,街上人流川息,他却沉思独行。忽然街角处转出一位少年,一身粗布衣裳,微微垂首,二人相对而行。那少年脚步极快,快要擦肩而过时,抬头望了一眼凌冲,眼中陡然放出欣喜之极的光芒。
凌冲正自奇怪,这少年生的细皮嫩肉,肤光如雪,眉目如画,他便是再迟钝,也瞧出这少年实是少女改扮,忽觉怀中多了一件物事,耳边一个好听的声音说道:“烦劳道友保管此物,太玄弟子光明磊落,必不会贪图人家的宝贝,大恩大德容后图报!”
凌冲伸手一摸,发觉那件物事硬邦邦的,似有四角,颇似一方木匣之类的东西。他有太玄玉匣在手,对此类之物便十分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