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飞燕额上的头发被汗水沾湿,整个人几乎伏在了那架巨大的古琴上,但是无法掩饰的,是她瞳孔中的兴奋意味,对于鲜血的享受和对于凌虐的渴望!
洛风华手中的杯子微微一停,轻轻地挑了一下眉,一个想法浮现了出来。
戛然而止。
绷到极致的琴弦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就像突兀的开端,有着匆促的结尾。
众人惊得纷纷呆掉,被难残存的杀意惊得汗流如雨。
不是第一次听王飞燕弹琴,但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琴声,就好像……她的琴声越来越恐怖一样。
洛风华抬头,似乎看见了当时的场景,到了最后的战斗,一片一片的皮肉从空中落了下来,无数鲜血迷眼,同时刺入身体的刀锋,惨烈至极,结束在同一时刻的生命,被命运驱赶着的人生,没有一刻的停留喘息,战斗杀戮成了人生唯一的意义和追求。
这样的人生,有多可怕,就有多空虚。
她也走在这条路上。
洛风华突然感觉到了一旁帘子后的目光。
那里,有人。
并且是很多人。
皇帝,凉妃,甚至是西延使节可能都在那儿,他们在听着王飞燕的琴声。
也包括那个男人。
曾经的上官继。
洛风华整个思维都为这个想法而停顿了一下。
“呼呼呼”,洛风华隔了很久才听见自己发出的微粗的喘息声,一贯平稳的呼吸忽然就像旁边那些女子一样急促,甚至比她们更加迫切,她立刻低着头收敛了自己的目光,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目光一定比王飞燕更加疯狂,她的心跳声如雷,脸上甚至都泛起了潮红。
但是心脏,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兴奋而激动,她突然觉得上官继如果在自己面前,她能吃掉他也不一定。
生吞,活剥。
剥皮,拆骨。
抛家离父,韶光而逝,一颗头颅,一具尸骨。
等到他的血液流到自己的嘴巴里,是不是才能安抚自己这颗比高潮更加兴奋的心脏,是不是才不至于让自己全身的肌肤都为听到那个名字颤抖。
洛风华抓紧了自己手里的银杯,不敢把它捏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那最后一分残存的理智。
她走在这条路上。
但是不回头。
“呼……”一个平常和王飞燕交好的贵女平静了一下心情,掏出自己身上的帕子擦拭了一下自己头上的汗珠,她没让丫头服侍,因为丫头也早就被那琴声惊得手脚都动弹不得了。
贵女忍不住对王飞燕道:“汝汝你弹琴的功力真是越来越……深厚了。”所以也真是越来越吓人了。
王飞燕借着也给自己擦汗的功夫勉强按捺下自己兴奋到发红的眼眸,她刚才去看洛风华,结果看见她被吓得只敢低着头才不至于失态,真是可惜了她没有被吓哭,不然屏风后背的皇帝大臣们就能看见帝都第一贵女的丑态了。
王飞燕身上有些内家功夫,所以一结束弹琴就能感受到帘子背后是有人的,而且也想到了是皇帝和西延使节,心下更加兴奋,但也怕自己的疯狂被人看见出什么端倪来,所以才不得已掩饰一二。
“啪、啪、啪。”几声突兀的掌声在寂静的大殿内响起。
只见帘子被宫人掀起,露出帘子后面的皇帝,做出抚掌动作的,是那个站在穿着西凉服饰的使节前面的男子。
紫金嵌宝九龙冠戴在他的头上,束起他一头墨色的发,他深紫色的衣服上绣了明暗两色的针脚,明处的针线绣出无数大朵大朵的祥云,腾云驾雾,如在云端,暗处的线柔光,但是针法凌厉,洛风华微微偏了一下头,看清竟是一条蟠龙,静静地蜿蜒了整件衣服,就如猛兽守住了领地,看似困倦地打着盹,实则不容任何进犯。
向来衣服针绣都是动物一类的主体在明,其他的背景配饰在暗,充当补充作用,但是他的这件衣服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让祥云在前,蟠龙隐在云后,就像……潜龙一样。
或许是潜龙的,不仅是衣服,而且是穿衣服的人。
而比身上西延深紫莲锦颜色更深的,是那人的眼睛。
深。
不是庭院深深的幽怨闺情,也不是河海深深的汪洋无际,而是夜幕深深的难见其底。
如果可以穷极河海之深,却无法衡量夜幕的深邃。
星辰漫天,唯见其黑。
紫到深处的黑,亦是黑到深处的紫。
这样的紫瞳,如果天下有双,那洛风华还没有见过,如果她见过,那一定是同一个人。
斐休。
伴随着洛风华起身的动作,众人亦站了起来。
“拜见陛下。”
众人虽然都做出这样的动作,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疑惑,虽说近些年来辰国对于女子的教条放松了不少,但是毕竟男女有别,一个皇帝带着一帮大臣和他国的使节隔着帘子后面偷听未出嫁女子弹琴,这是个什么事情,真的不怕坏了她们的名声吗?还是打算把她们全收进后宫?
别逗了,就算皇帝想,也不敢收,能来这里几乎都是大臣们的嫡女,身份个个高贵,如果皇帝不想大臣们齐刷刷地叛乱,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洛风华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当真可惜,即使是她第一时间去找上官继,但是显然因为上官继这时的身份太低,根本还没有资格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倒是斐休,这个她尚未记住名字的男子,没想到竟然会是西延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