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吉祥看来,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这个孤高如雪峰一样的男人,心中并不如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漠。
看着他一步步掉入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或者说,是意乱情迷的温柔乡,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但她也渐渐发现……
有时,自己会坐在窗前傻笑,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那人的身影。
有时午夜梦回,朦胧中与那人一度春宵,蓦然惊醒,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有时也会害怕,害怕被发现,这一切都只是用虚情编织出来的幻梦……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这场戏能够永远地演下去,不会结束,那该多好。
情是一把没有柄的刀,握得越紧,越是鲜血淋漓。
除非做到太上无情,才能无视它的锋刃。
“你动心了。”
脑海中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蕴含着警告和愠怒的意味,“别忘了,你最后是要杀死他的……”
吉祥手上的琴弦骤然绷紧。
“若你办不到,就由我来执刀!”
铮!
弦断了,琴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
南冥略微俯身,温柔地覆住她的手,“你的心好像很乱。”
“没、没什么……”
灼热的呼息拂过耳垂,吉祥慌乱地摇了摇头。
她定了定神,压抑住心里的紧张,镇静道,“只是想起一些往事,一时走了神。”
“什么往事?说来听听。”南冥继续往她耳边吹气。
“是不好的事情,像噩梦一样可怕,你还是不要听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
这话说得平静而霸气,让吉祥听得心儿一颤。
尽管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虚幻的假象,等他知道了真相,就会对自己恨之入骨,再也无法挽回……
然而,丝丝甜蜜依旧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
宛如最甘甜的毒药,即使致命,却仍让人欲罢不能。
南冥腰间的传讯玉符忽然亮起,他轻捻一下,脸色变得肃然凝重。
“……要走了吗?”
南冥点点头,长身而起,沉声道:“黄泉道尸潮的动向有异,为了天下苍生,我必须走这一趟。”
“战场危险,你要小心……”
吉祥说着,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却只吐出一句,“早些回来!”
“我会回来的。此事完后,我就回来为你庆祝生辰。”
南冥唇角一扬,说出临别时的台词。
城外尸潮的异动,已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
并非情况变得更坏,相反,那如海般的尸潮正在逐渐收缩,往远处退去。
众人在松了口气的同时,难免感到奇怪,没人相信是黄泉道大发慈悲,幡然悔悟,不再进攻宣王城。
但尸潮确实越退越远,方圆百里内都不见踪迹。
在匡天盟的提议下,城中的高手决定组成一支探查队伍,深入黄泉道的后方,探明事情真相。
若然,真是对方内部出了什么问题,自乱阵脚……
他们便要发动反攻,趁机将其剿杀!
除了一位隐秘的入圣境高手坐镇城中,其他神通境往上的修士,几乎倾巢而动。
以匡天盟盟主左真卿为首,清微派的点苍真人、天寰上人和大师兄萧羽生,神霄宫的长老扶摇子,包括神算子易道人在内的诸多散修,以及荡魔军的众将官……数十名修士组成的精锐队伍,浩浩荡荡杀向北方。
南冥混在他们中间,一脸的嫉恶如仇,杀气腾腾。
实际上,他的心情宛如去郊游踏青般闲适,想起不久前种下的一颗小小种子,应该已经发芽,也不知长成如何了,正好探望一下。
这次的尸潮异动,或许就跟它有关。
此时此刻。
红莲司祭凌空虚立,望着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尸潮,脸色阴沉似水。
终日打雁,却没想到被雁啄了眼睛。
当初炼制那具尸傀时,明明已经泯灭了它的意识,只留下一些战斗的本能。可没想到,死灰还能复燃,还让它背叛了自己……
该死!
早知如此,他就该处理得更干净一些,御魂铃也没必要存在,直接让它只听从自己的命令,就好了。
“若是让道主知晓,是我一时疏忽坏了大事……”
红莲司祭皱着眉,心中暗道不妙,“无论如何,至少要杀了它,夺回尸群的控制权。”
尸潮是屠杀凡人的利器,而凡人是修行者存在的根基。要真正地摧毁他们,必须连根拔起,若是凡人死绝,以修士低下的生育率,得不到补充的修行界早晚也会灭亡。
这是釜底抽薪的绝计,但没了尸潮,就实行不了了。
蜂拥而来的尸潮,对他这个入圣境的高手来说,没什么威胁。
它们甚至摸不到他的衣角。
可那个名为“夜一”的尸傀,生前就是神通境的修为,经尸气蕴养,身躯坚硬无比,还吸收了巨量的阴煞之力,如今竟也成了一块难啃的石头。
红莲司祭目光阴沉,盯着面目丑陋的尸傀。
它看上去没有一丝感情。
但其身后,却护着一个铁制的笼子。
里面有个骨瘦如柴的女人,被挖了眼睛,满脸血污,衣衫褴褛,抖抖索索地缩在角落。
任谁看了也认不出,这就是曾经北祁领主的掌上明珠。
她忽然像受惊的兔子般跳起,重重撞在铁栏上,左冲右突,脸上现出恐惧之色:“来了,他来了……快走……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