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公看一眼两手抖的许老头,再看一眼脸黑的像墨汁的许向国,凉丝丝道:“想在这儿吵,还是回屋吵?”
许向国当然不想在院子里丢人现眼,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察觉到村民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变了,甚至还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他不就是去开了个会,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一干人又进了屋,村民继续聚在老许家院子里不肯走,农闲时节没事干,这么大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说来他们也好奇,这老许家最后能不能分家,又是个怎么分法。
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出争吵声,有人忍不住想靠近一点细听。对上许清嘉清清亮亮的目光,对方干咳一声,默默把挪上前的脚又缩了回来。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堂屋的门开了。
许清嘉看得出来许向华心情不错,不由心喜,看来成了。
“那咱们这就去村委把户口办了。”许向国面色平静。
老四油盐不进,半步都不肯退,他妈和老二老三都站在老四那边,他能怎么办。就连舆论都偏向老四,若死活不松口,钱没了不说,名声就真的要臭不可闻了。他想去公社,阿文想上工农兵大学,风评都不能太差了。
许向华掀了掀嘴角:“好啊!”要不是为了迁户口,他也不会跟他们在这磨半天皮子。
“你们家真要分了?”有人不敢置信的追问。
许向国:“我负担重,爸妈心疼我,兄弟可怜我,一直帮着我,我心里都记着,一直也要孩子们记着,告诉他们大了一定要报恩。可红珍实在……”许向国摇了摇头:“我没用管不住婆娘,没脸再拖累兄弟了。”
许向华瞥一眼满脸沉痛的许向国,环视一圈,现不少村民的目光温和许多,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老大打小就会来事,就是心思没用对地方,要不也不至于闹到这般地步。
许老头动作一僵,转身瞪着许向华,怒喝:“你说什么?”
许向华一扯嘴角:“不打了,也是,这可是您最得意的儿媳妇,哪舍得打死了。既然打不死那咱们就来说说分家的事。”
许老头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抓紧扫帚:“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老子。让我打死她,你想让我去坐牢是不是,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您怎么可能舍得打死她,她要是死了,谁来帮我大哥冲锋陷阵抢好处。”许向华冷笑,老头子和许向国那点心思,真当他看不穿,一个□□脸一个唱白脸,把一家子当傻子糊弄。殊不知,谁不心里门清,只是看在老两口份上装傻罢了。可刘红珍越来越过分,早些年还有点心虚,这些年越理所当然,好像另外几房欠他们,活该给他们当牛做马。
许老头气得浑身抖,尤其是交头接耳的村民,只觉得他们都在笑话他,登时怒火中烧,举着扫帚冲过去要打许向华。
“叔,咱好好说话,别动手啊。”许再春和几个本家兄弟上来拦住恼羞成怒的许老头。
“放开我,我打死这个兔崽子,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孙秀花看一眼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老头子,再看一眼冷着脸的小儿子,突然间悲从中来,这还是父子俩嘛!
再闹下去真要反目成仇了,以前她都是帮着老头子,这回不能再要求儿子让步了。
“够了,”孙秀花重重一拄拐杖,先教训许向华:“怎么跟你爸说话的。”教训完又扭头看着暴怒的许老头:“你也别怪华子语气冲,嘉嘉阳阳被刘红珍打成那样,别说华子,就是我都想揍死她。”
许老头顺着台阶往下爬,看一眼脸色紧绷的许向华,叹气:“老大家的的确不像样,不过你打也打了,我也教训过了,回头再让你大哥教训一顿,她以后肯定不敢了。”
许向华嘴角浮起讥讽的弧度:“所以这事就这么完了,让我当什么事都没生过。我得继续给老大一家当牛做马,让他们拿着我的血汗钱吃好穿好,闲的没事干就欺负我孩子。”许向华扯了扯衣襟,盯着许老头:“我们几个里,是不是就老大是你亲生的,其他都是捡来的,所以活该给老大一家当长工使。”
听到长工两个字,许老头又惊又怒,厉喝:“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是长工,他们成什么了。
“我胡说?干的最少,得到的最多,还丁点都不觉亏心,只觉得理所当然,尽想着怎么榨干我们身上最后一点油水,没占到便宜就阴阳怪气挤兑人,今儿都动上手了,难道还不是地主做派。”
跟着来看热闹的村民一听,竟然觉得许向华说得很有道理。
这刘红珍可不是地主婆似的,自己上工敷衍了事,别人偷个懒,她还要吆喝两声。不像来干活,倒像来监工的。
还有许家文,十七岁的少年,搁旁人家都是主要劳动力了。他身体瞧着也没差到一点活都不能干的地步,可愣是一天活都没干过。说是要读书,可村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高中生,别人放假不照样下地干活挣工分。手表戴着,皮鞋穿着,还真就是个少爷做派。
这么一想,大伙儿也不乐意了。活嘛不干,粮食没少分,那不就是大家白养着他们,真以为自己是地主了,地主都被打倒了。
“大伯娘他们一家吃干饭,让我和哥哥弟弟喝米汤。”脆生生的童音突然冒出来。
循声一看,只见许清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