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陈暮雪就进来收拾桌子了。
“青儿,”东仙笑,“我们去梅林吧。”
“嗯,”何青衣起身,看了一眼练雪见,问,“外公,那他呢。”
东仙不说话,只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练雪见听了,一副心愿得偿的模样,喜滋滋地跟着他们爷孙两人,一起去梅林了。
到了一月底,风雪渐渐没了踪影,雨倒是下了几次。雨打风吹的,乱雪庄的梅林,倒是没有大雪时候精神了。
何青衣有些奇怪,就问,“外公,我们家种这么多白梅,是因为去年花的缘故吗?”
“不是,”东仙笑,“你外婆喜欢白梅。”
何青衣这才想起来,她母亲的名字就是梅,想来,也是外婆的缘故了。
“外婆不是秋雨夜的人吗,”何青衣问,“怎么又喜欢我们去年花的梅花了呢。”
话一出口,何青衣看见东仙脸上的微笑,心里就明白了。想来,她是因为东仙的缘故,才喜欢白梅的。
“你外婆说看见白梅,就想起我来,”东仙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定亲的时候,我就做了去年花的簪子和梳子。”
何青衣挽着东仙的胳膊,心想,他这样的容貌,年轻时不知道如何俊逸潇洒。外婆觉得他像白梅,审美倒是不错。只是,东仙的那根去年花簪子,一早就烟消云散了。
东仙给了邓云鸿,可他见异思迁,何青衣伤透了心,彻底放弃了对他的感情。而那簪子,在山子口的时候,就灰飞烟灭了。
“外公,您的簪子没了,”何青衣说,“梳子雪见还您了吗?”
知道去年花能治痴梦的时候,何青衣曾经把梳子送给了邓云鸿。而后他在北疆大婚,练雪见上门讨了梳子,只说还给东仙了。
东仙一笑,看了一眼练雪见,“你先收着吧。”
练雪见大喜,这是许可他跟何青衣的事了?
“谢谢长老!”练雪见一下子就狗腿地不行,点头哈腰。何青衣有些诧异,可再一想,练雪见不就是这样的人嘛,也就没放心上了。
到了梅林深处,东仙吩咐,“今天先学忘归吧。”
何青衣听过一次忘归的名字,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法术。只是,东仙的法术一像很有观赏性,这次,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何青衣心里,多少有些期盼。
“忘归我会啊,”练雪见开始得意了,“青儿,我教你哦。”
东仙叹气,“你们秋雨夜的忘归,跟我们去年花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呢?”何青衣倒是奇怪了。
“他们的忘归,是主动给别人描绘一幅美景,有美女,有钱财,有高楼,有官位等等。”东仙说,“我们的忘归,是让别人想起心里最想要的东西,然后把他困死在那里。”
东仙这么一说,练雪见就呵呵呵笑了,“我会给人变个金库出来……”
东仙有些哭笑不得,练雪见不学无术,这些幻术倒是拿手的很。
“我们的符文跟秋雨夜有一点儿区别,”东仙在地上画了个符文,指了指右上角,说,“秋雨夜在这里是圆的。”
练雪见按着这符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东仙跟何青衣看了他一眼,谁都无动于衷,继续说话了。
“没用吗?”练雪见有些担心了,“我试试西河长老教我的。”
他试着又比划了一下,东仙跟何青衣仍旧无动于衷。东仙倒是明白了,练雪见的法力太低,对自己自然是没有效果的,对何青衣,估计也没效果了。
“你的法术对我们无效,”东仙只得出声制止他了,“等下回家了再找人试,现在先好好熟悉符文。”
何青衣问,“外公,怎么用呢,像雪见一样,画个符文就好了吗?”
“嗯,”东仙问,“西河跟寒水教你怎么用法力了吧,你就按他们教的法子,再把这符文画在心里。”
“不用画在空中吗?”何青衣看了一眼手舞足蹈的练雪见,心里有些疑惑。
“不用,”东仙嗤笑,“熟悉了的话,只要在心里一闪而过,就能运用自如了。”
“哦,”何青衣闭上眼睛,把符文在心里过了一次,又按着练慕白教她的基本功,把忘归使了出来。
东仙一愣,突然听见有人喊他,“爹爹,梅儿的胭脂用完了,你什么时候再做啊?爹爹,就要清明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给母亲上墓啊?”
东仙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他正打算回头去看,才回过神来,是何青衣的忘归。他心中最幸福的日子,就是练梅缠着他的时候。
他原不打算成家立业,只是妻子对他一见钟情,深情款款。而后成婚,还是她更爱他一些。婚后生女,妻子却突然丧命。饶是东仙医术高明,却也回天乏力。
在他们的婚姻里,他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一个。等她走了,他才后悔不迭,后悔自己没有对她更好一些。所以,他把自己所有的温情,都给了女儿练梅。
看她从粉雕玉琢的娃娃,长成娇俏动人的少女,东仙的心里,满是幸福。他对妻子的内疚抱歉,全变成了对女儿的宠溺。东仙最怀念的,自然是那十几年的时光了。
何青衣用了忘归,东仙一时间没注意,差点就着了她的道。
“外公,”何青衣突然喊,“雪见怎么了?”
东仙偷偷拭去泪水,看了一眼练雪见,只见他痴笑不已,就赶紧挥手拍了一下。练雪见应声而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才算昏了过去。
“外公,他……”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