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太后看了一眼百官,淡淡地说了一句:“哀家已经跟太皇太后和睿王他们商量过了,退位让贤,把皇位禅让给齐王殿下。”
她这么一说,气势汹汹的百官们,一下子就争先恐后地跪下,请邓云鸿接受皇位,马上登基。
可这种逼宫篡位的事,哪能人家一说,你就答应了呢。王莽篡汉还要假托汉高祖遗命,防的,不过是悠悠众口罢了。
邓云鸿也不例外,避而不谈皇位,反而说起了自己跟扶月公主的婚事,“太后已经把扶月公主许配给本王,到时候,还要请诸位来王府喝杯喜酒。”
他这么一说,百官又是一片恭喜之声。徐士吉干脆就出列说,“尧之二女,舜之二妃,上古圣王尚且嫁女禅位,更何况如今呢。太后禅位一举,上合天意,下属民情,还望齐王殿下,早做决定,登基开万事太平!”
邓云鸿看了一眼徐士吉,心想,这首辅虽然迂腐了一些,脑子倒是真不慢,一下子就把扶月公主和尧舜的事给联系起来了。再一看,徐士吉边上就跪着徐坤文,看他低头不语,神色倒是平和。
邓云鸿曾拿何青衣做饵,引了徐坤文为自己卖命。眼下,大功告成,他却把何青衣占为己有,也不知道,徐坤文眼下,是何心思。
就看徐士吉说完这一通,又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徐坤文。邓云鸿心想,原来,是徐坤文教的。这么说,徐坤文倒是想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也算是个人才。
只是,邓云鸿还是不受,只吩咐大家起来说话。
魏明见了,直接取了玉玺,捧着往邓云鸿面前一跪。百官们都喊着,“请齐王接受皇位!”
邓太后见了,心中凄凉,他们的时代,就这样结束了。
邓云鸿还是不受,睿王带着皇族,一起跪下,跟着百官齐喊,“请齐王接受皇位!”太皇太后扯了扯邓太后的袖子,两人也跟着皇族的人跪下,说:“请齐王接受皇位!”这话一出口,邓太后只觉得,这声音,好不陌生。她做了一年太子妃,十四年中宫皇后,可如今这天下,竟然要姓邓了。
看皇族的人也跪下了,太皇太后和邓太后也已经跪下,邓云鸿才微微地笑了起来,接过魏明手里的玉玺,“本王暂且替太后收下,等六皇子汤钧长大成人,本王再归还不迟。”
“万万不可!”礼部尤友光马上出列,“国不可一日无君,望齐王殿下体恤民情,早日登基!”
“齐王殿下,”徐士吉也说:“徐嫔娘娘已经和微臣商量过了,想让微臣代为抚养六皇子,改姓为徐。还望齐王殿下允许!”
如果汤钧改姓,中宗就会绝后。邓云鸿摇摇头,“中宗就剩了汤钧一个皇子,改姓如何使得。徐首辅爱孙心切,倒是可以代为管教。”
这么说,汤钧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徐士吉大喜,拉着徐坤文跪地谢恩。
其实,汤钧原是邓家夺位的棋子,邓云鸿并不会赶尽杀绝。可中宗就剩了这么一个皇子,难保有人动了歪念,想拿他做点文章。
眼下,徐士吉提出代为抚养,倒是个法子。徐家父子都为邓家做事,这点面子,邓云鸿还是愿意给的。日后,如果有人想作乱,也得先过了徐坤文和徐乾文两兄弟这一关。
听邓云鸿这么说了,何学瑜也出列,“微臣原在上书房教皇子读书,也愿意略献绵力,教导六皇子忠于齐王。”
有这么多人担保了,邓云鸿拿着玉玺,就有些威严了,“那本王就收了这玉玺,代上天照顾这天下苍生。”
众人见他接了玉玺,又受了皇位,顿时欢呼起来,齐齐地山呼万岁。
就这样,何青衣还没醒过来,后商的天下已经换了主人,而她的婚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礼部和钦天监的官员留了下来,商讨起如何改国号年号的事来,而皇族的人,也跟着百官出宫去了。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太后,眼里有同情,有遗憾,也有无奈。
邓太后嫁了汤辛,才把他从一无所有的二皇子,变成了太子。邓家的军队,又帮着他成了中宗。
这十五年间,他们母子俩用尽了法子防备。防着邓家功高震主,防着邓太后有孕,防着邓家的子孙夺权。谁知道,最后还是失了天下。
就算没有邓太后的七皇子汤铭,方王仍会造反,端王也会反叛,中宗灭的了孙连玉,杀得了邓如光,却没有自己的军队。如今看来,他们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借了强权上位,终究要把这天下输给了强权。
她费尽心机,派了蒋嫔和朱嬷嬷看着邓太后。谁知,最后守护他们汤家天下的,反而是邓太后和她的幼子。皇族的那些人,树倒猢狲散,谁有何曾出过一丝力气。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扶着曹嬷嬷,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天下,她守护过,抗争过,尽力过,成败不过是转眼的事,可她这一辈子,并不冤枉。从一开始的王府侍妾,到宫里的庄妃,再到风光一时的太后,她什么没有见过。
毒杀肃宗的事,她一点儿也不后悔。如果不杀,他们母子,说不定一早就是白骨,散落在尘埃之中。至于刺杀邓如晦和邓如光的事,血债血偿,中宗丢了性命,他的七个皇子死了六个,一切,也都有了因果。
邓太后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太皇太后的背影,她也恨过,怨过,可现在,还有什么意思。
她十八岁嫁了汤辛,也曾夫妻恩爱,原以为他做皇帝,她做皇后,必定能白头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