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衣从美人靠上起身,走了几步,去屋里端了杯茶水,喝了几口。
无面见她这里没有人手,什么都得自己做,就有些不忍心了。
“娘娘,”无面说,“属下去给您找些人回来。”
“回来也会走的,”何青衣说,“还是不用麻烦了。”
无面也知道这个道理,失宠的妃嫔,就像沉没的大船,宫人内侍就像船上的老鼠,大家都要逃跑求生。就算他抓了几个回来,最后还是会跑,还不如,一开始就这样。习惯了,也就成了自然。
“云实她们明天就该到鞑靼了吧,”何青衣问。
她知道,陈朝雨到了鞑靼,露个脸,接着一定会制造机会逃跑的。有她在,何青衣很放心。
“昨儿晚上过了鸡鸣驿,”无面顿了一顿,说,“只是出关之后,遇到了些麻烦。”
“怎么了?”何青衣有些奇怪,“他们干嘛出关呢?”
无面见她真不知情,就说,“同行的两个太监,已经被人砍死,车马就在鸡鸣驿往北一百里的地方,含笑和云实不知所踪。”
“那地方有人吗?”何青衣问,“是鞑靼干的嘛?那马车本来就要去鞑靼的啊,他们干嘛还抢呢?”
其实,她只是诧异,陈朝雨怎么在这个时候动手,还那么血腥,竟然砍死了两个太监。要知道陈朝雨身上的毒药,随便放翻几个人,那是很轻松的事,用不着拿刀砍,多累啊。
无面摇摇头,见她虽然惊讶,却没有多少悲伤,心想,果然不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有限。
他们正说着话呢,楼下却有人高声喧哗,听声音,是守门的侍卫跟人争执起来了。
“属下去看看,”无面就先下楼了。
何青衣仍旧靠了窗前,她刚才看见周和了,所以才起身去端茶。周和知道她在钟粹宫,也知道钟粹宫的望月楼,视线所到之处极广。苏木这一生,也见过许多诡计多端,城府极深的敌人。可他没有料到,邓云鸿竟然也是一个。
周和昨日进宫,知道她被禁足,就在这一带来回走动。何青衣自然发现了,她靠了窗口,就在那里看着。周和自然也看见阁楼上的她了,两人心里,不知道有多幸福甜蜜。
无面下了望月楼,在门口就看见张超跟周和了。
“贤王,张将军,怎么了?”无面问。
“我想跟李嫔当面道谢,”张超说,“昨天的事,不管你们查的如何,我只知道,如果没有云实和含笑,我们全家都完了。刚才皇上说了,她们不见了,我更想见见李嫔了。”
周和笑,“本王从青琐门进宫,刚好遇上了。”
无面心想,你从黑火门进宫多方便,干嘛去青琐门进宫,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侍卫有些为难,“无面大人,皇上有令,不是小的不放张将军进去啊。”
“贤王,”无面说,“要不,麻烦您陪下张将军,进去给李嫔道个谢?”
周和在外面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自然很愿意进去了,“好的。”
“那就让他们进去见见李嫔吧,”无面吩咐,“皇上那里,我自去解释。”
侍卫知道,连他们侍卫处的头领,都得听千影卫的,就开了门,让张超跟周和进去了。
张超他们进了钟粹宫,先前看见无面的那个宫人倒是出来了,“娘娘在望月楼上。”
张超哪里知道,哪里是望月楼啊,可是,周和却一清二楚,他跟中宗的时候就来过这里。
周和三步并作两步,带头上了望月楼。
何青衣倚在美人靠上,喝着茶,正笑吟吟地看着周和呢。周和心神一晃,差点就做错事了。
“李嫔娘娘,”张超单膝跪地,“云实跟含笑姑娘,对我们张家有救命之恩,现在却不知所踪,张超只得来您这里道谢。大恩不言谢,李嫔娘娘要是有什么用到张超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何青衣一愣,“无面只说她们在鸡鸣驿北边一百里消失了,两个太监被砍死了,跟你们张家有什么关系?”
周和只得跟她解释了,“昨儿张超大婚,有人给他下了méng_hàn_yào,放箱子里,偷偷藏到了云实她们的马车上,中途张超醒了,云实她们帮他跑回京城,顺利大婚的。”
“原来如此,”何青衣心想,这张超运气真好,遇到了陈朝雨。只怕,是她给帮的忙吧。
张超起身,在一边坐下了,“她们昨日出了鸡鸣驿,多半是有人想灭口。只是,怎么好好的,人就不见了呢。”
“皇上已经派人去那一带寻找了,”周和说,“若是被鞑靼人得的,也就没事了。只怕,是昨日设计陷害张超的人。”
张超仍旧坐立不安,毕竟,这两人救了他的性命,却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否已经遇害。
宫人送来了茶水,周和喝了一口,水有烟火味,茶叶也不好,就看了一眼何青衣。他知道她没那么讲究,能吃苦,也能享乐,可这样在钟粹宫里住下去,只怕日后的供应会更差呢。
何青衣却啜了一口,并无反应,周和暗笑,也是,她怎么可能连这一点都忍不了呢,是自己多心了。
“李嫔娘娘,”张超却不满了,“他们这茶水也太糟糕了吧!”
周和笑吟吟地跟何青衣对望了一眼,这粗人反而是最挑剔的了。
“我去跟那个宫女说一下,”张超有些打抱不平,“要是宫里不给您,就由我来给。”
看来,他是很感激含笑跟云实的事了,噔噔噔就下楼找那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