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笙醒来的时候,裴夫人正在午睡,她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喝了药就睡下了,这些天裴夫人都不许裴侯看裴笙和她,裴侯一来,她就忍不住发脾气,裴侯只能在她睡着了过来看看,今日也是,正好就看撞上了裴笙醒过来。
裴侯和裴笙说了许多话,之后裴笙就忽然听不下去了,抓着她以前就放在枕下极为喜爱的匕首就逼着裴侯出去,之后以死相逼不许任何人进她的房门,裴夫人醒来后也是如此,所以,才又跟裴侯闹了一场,以为是裴侯又在逼迫裴笙嫁人才让她这般。
如今终于可以进来,裴夫人一进门,就一边哭着一边拉着裴笙嘘寒问暖,可因为太过激动,哽咽的话都说不清楚,最后,只抱着裴笙哭着。
裴笙醒来许久了,因为失血不少,昏迷了那么多天水米未进,本就体弱无力,伤到的还是脑子,醒来说了那么多话,已经是身心疲惫,被裴夫人抱着哭了一阵,就直接体力不支了,傅悦瞧见她精神不济一副将晕未晕的样子,本想着她若是昏睡过去也还好,可她明显还像说话,就直接拿了一颗随身带的补充体力元气的药给她吃下,缓了一阵,她精神好了几分。
裴夫人后知后觉的才想起要去吩咐人给裴笙准备膳食和药,没待多久就火急火燎的出去让人准备这些去了。
傅悦见裴笙有话想和裴侯单独说,便也没有留下,跟着裴夫人出去了。
屋内顿时只剩下父女二人。
曾经感情极深无话不谈的父女二人,如今却仿若陌生人一样,确切地说,是裴侯满脸的愧疚,而裴笙,却丝毫没有了曾经面对裴侯时的敬爱和儒慕之情,只剩下一脸的漠然与疏离,好似在面前的人不是父亲,只是一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裴侯看着平日里豪爽俏皮,对自己亦是敬爱依赖的小女儿如今寡淡疏离拒人千里的模样,心中极不是滋味。
所以,面对这样的裴笙,他想说话,却一直不晓得如何开口。
正斟酌着如何打破沉默,裴笙却开口了。
“父亲。”
裴侯一愣,抬眸看着她。
父亲?
这么一个尽显生疏的称呼,让他一时间呆愣着缓不过来。
从小到大,裴笙对他的称呼,从来都是敬爱亲近的爹爹,父亲这个称呼,虽然意思一样,可亲疏有别,今日,还是裴笙是第一次这样叫。
裴笙好似没察觉有什么不妥,开口唤了他一声后,便缓缓砖头看着他,目光沉静,仿佛平静无底的湖面,深不见底,也毫无波澜,语调也是平和无力,淡淡的问:“是不是我答应嫁给云筹,裴家就可保万全?”
裴侯眼下满嘴的苦涩,敛去眼底的黯然,点了点头沉声道:“只要你奉旨出嫁,裴家和云家联姻,陛下顺了心,便不会再针对裴家。”
裴笙听言,神色依旧毫无波动,又问:“那是不是说明,裴家也会因此站到陛下和云家的阵营之中?”
裴侯坦然道:“裴家的立场始终如一,不会因为姻亲而改变。”
裴笙似乎放心下来:“那就好。”
裴侯不解的看着她:“笙儿,你……”
他刚开口,想要问什么,可还没问出来,裴笙就淡声道:“我如你所愿,答应嫁给云筹。”
裴侯愣住。
裴笙苦笑道:“父亲说得对,既然生在裴家,自小享受着家族给予的尊荣富贵,便没有资格拒绝背负相对应的责任,我的那两个姐姐,哪一个不是为家族联姻的?就连哥哥,当初和嫂嫂成婚,也是为了家族联姻,情意不过是次要的,他们都无可避免,都是裴家的儿女,我又有什么资格例外呢?”
她上面有三个庶出的姐姐,除了一个自小病故,有两个已经嫁人有孩子了,她们的婚姻,都并不是两情相好才喜结连理的,而是以家族利益和为考量择选的夫家,虽然娘亲作为嫡母,给她们择选的夫婿都是品行端正的,也不曾委屈她们,可说到底了,也都是为了家族联姻,而她的哥哥裴开,当初和谢荨虽然婚前算是两情相悦,可一开始他们的接触,就是为了让谢家和裴家更好的融合在一起,只是后来很幸运,他们能日久生情罢了。
裴侯听着女儿苦涩颓丧的话音,看着她脸上掩盖不住的自嘲,愈发不是滋味,她的这些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剜在心口,那般的鲜血淋漓,疼痛麻木。
他竟是不敢看她,哑然许久后,只无力颓然的叹了一声,晦涩低语:“是爹对不住你。”
原本,这是他最疼爱的孩子,想着给她最好的,绝对不会让她做不愿做的事情,不会逼她嫁给不想嫁的人,他也曾坚信,自己可以做得到,可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尽管,他自信这桩婚事是为她好。
裴笙有些暗淡的笑着,幽幽道:“无谓对得住对不住,这是陛下赐婚,不是父亲一意孤行,父亲也不过是奉旨行事,总不能还为了我,置裴氏家族不顾,何况,父亲作为裴家之主,就该事事为裴家的前景好利益考量的,以前姐姐们嫁人,哥哥娶妻都是如此,我本不该是例外,过去是我自己不懂事,如今,我也都明白了,也该担负自己该担负的了,就当是还以家族多年的庇护和报答父亲的生养之恩,这可能也是我能为裴家做的唯一一件事了,以后,我可能也做不了什么了。”
最多就是若有那么一天,秦国局势生变,裴家和云家立场分明的时候,姑母的下场,便是她最终的归路。
她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