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致猜到了当年的事情,可是从傅悦嘴里亲口说出来,楚胤还是为之震撼。
“……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了,许是娘亲动了手脚,我昏迷了好久,等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祁国了……”
说着,她唇畔轻颤,抬眸看着楚胤,眼神困惑迷茫,红着眼含着泪哑声问:“阿胤哥哥,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呢?父王……父王那么忠心,他为何就容不下他?为何就容不下庆王府呢?”
楚胤微抿着唇,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眼神有些不忍,轻声道:“臻儿,你要明白,在这个世上,并非所有的真心都能换来同等回报的!”
闻言,傅悦怔然许久,之后忽然笑了,笑得满目悲怆,笑声亦是充斥着浓浓的讽刺和疯狂,眼泪却不停的滑落,很快又沾湿了面颊,那些仇恨一点一滴的聚拢在她双眸之中,就这样取代了方才的迷茫困惑……
楚胤猛地将她搂进怀里,有些惊慌不忍的哑声道:“臻儿,不要这样笑!”
这样的笑,不该出现在她脸上!
她的笑,应该纯粹干净毫无杂质,不参杂任何怨恨和悲伤,只是单纯的因为开心欢愉而笑,而她的脸上和心里,不应该有任何的悲痛。
傅悦任由楚胤紧紧抱着,虽然没有继续笑了,可却一动不动的没有反应,如同一个木偶,脸上呆滞木讷,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剩下一片空洞和木然。
楚胤抱着她,却感觉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冰凉,一动不动的没有任何反应,中就还是忍不住放开了她,看到她满脸的死寂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毫无生气,楚胤突然特别害怕,他知道,他之前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应验了。
他从来都知道,仇恨是怎样可以毁掉一个人的,而他就是其中一个,所以,他不想她也和他们一样被仇恨吞噬控制,可事到如今,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救她了……
他抬手抚着她冰凉消瘦的面颊,眼神满是怜惜和心疼,动了动唇轻唤着她:“臻儿……”
开口正要说什么,却被反应打断了。
只见她眼帘微动,抬眸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木然,只轻声道:“阿胤哥哥,我饿了……”
楚胤这才想起,她昏迷了快一个月未曾进食,如今醒来两次都还没有吃过东西,怕是饿坏了,倒也顾不上在和她说其他,立刻扬声对着门口吩咐传膳。
昨夜她昏迷被抱回来之后,楚胤就吩咐厨房随时准备一些清淡可口的小粥,药也随时备着,以备她随时醒来要吃,她睡了一夜半天,厨房不晓得重复煮了多少次备着,所以,楚胤刚叫传膳,没多久就送来了。
许是这里传膳的动静传出,燕无筹和冯蕴书很快就一前一后的过来了。
傅悦看到进来的燕无筹,怔愣片刻后,换换站了起来,微扯着唇角,仿佛拼尽所有的力气才勉强扯开那一抹淡到几乎没有的笑容,无力的低声唤了一声:“舅舅!”
燕无筹一个大老爷们,也算是铮铮铁骨从不轻易落泪,可听到傅悦这一声舅舅,眼眶一热鼻子一酸,竟是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泪,应了一声后,扯开一抹复杂欣慰的笑容,上前两步,将她轻轻抱进怀里。
然后,轻轻拍着傅悦的背脊,微哑着声音道:“乖孩子,活着就好……舅舅很庆幸你还活着!”
傅悦当即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咬着唇忍着没哭,好一会儿,才哽声嘶哑道:“可是娘亲死了……她是为了我死的……”
娘亲,二婶,还有聂家上下几百口人,都葬身在那场大火之中,而那场大火,只是为了护她离开的一个幌子!
哪怕聂氏一族此劫难逃,谁都逃不过一死,可不可否认,那场大火烧死的所有人,都是为了她死的……
燕无筹放开了傅悦,见她一脸的自责和悲痛,燕无筹微微一叹,语重心长的道:“臻儿,你不能这样想,这并非你的过错,而是你娘亲自己的选择,你是她的女儿,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让你活下来,那么,你能好好活着,她乃至于庆王府所有人的死便都是值得的!”
傅悦面色微动,却始终没有说话。
她一直知道这一点,所以当年解碧落之毒的时候,那是何等的痛苦,每天都生不如死的熬着,全身都疼到麻木,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很多次她都想放弃等死,因为死了,就不需要去承受如此非人的折磨,她也可以和父王他们团聚了,可每每这个时候,想起为她而死的娘亲和庆王府上下,想起聂家的污名和血仇,她就知道,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她怎么能那么懦弱呢?她的命是娘亲和庆王府上下付出性命保全的,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她不能死,她是聂氏的女儿,生来就有着聂氏历代先祖和父王那不惧一切的血性,所以,她什么都不怕,又何惧区区一个碧落之毒,解毒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到最后能解了这个毒,就没有什么是她承受不了的,想着这些,之后的一次又一次,再痛她都撑了下来,终于,保住了一条命……
可有些事情,并非明白了就可以的。
燕无筹见她神色郁结哀伤难掩自责,话是听进去了,可却还是心结未解,便又叹声道:“好了臻儿,不要去想这些事情了,你娘亲若是在天有灵看着,也不会希望你执念于此,她不惜一切保住你的命,可不是为了让你自责内疚一辈子的!”
傅悦淡淡的笑着,声音轻飘却富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