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如今真的身在这个棋盘之内,那么,我又该是什么位置呢?”
“与天地为敌,保护苍生,还是以苍生为敌,迎合天地旨意,我该何去何从?”
一路行走在这座桥上,让淦暮尘产生了从所未有的思绪,他长这么大,早已不是第一次感到前途一片渺茫。
可这一次,却是这般的清醒而认真。
这不是一座普天的桥,这仿佛是一架可以通向天堂,又可以通向地狱的阶梯,所有心中的确定,都在一念之间。
淦暮尘看着四周几乎接近完美的景致,心中的思绪却未因此而终止,反而让他的脑袋一会清醒,一会迷糊,如梦如幻,似真似假。
强大如他,道心坚定如他,亦然控制不住心中的千头思万绪。
看着前方沉默不语,头也不回继续前行的苍狼群,淦暮尘在清醒的瞬间忽然感到了异样。
这座铁桥看似不过二三十里远,而他们已经行走了一个下午,因为那本才初生的太阳已经向西边靠拢。
淦暮尘心中忽然觉得,这是他人生最重要的决策时刻,而且就在此时此地,他仿佛必须要做出最终决定。
要不然,他似乎永远也不可能走到这座铁桥的尽头一样。
然而,正在淦暮尘清醒不到一息的时间里,那些无法控制的思绪再次浮现。
淦暮尘的心声又开始的不停问自己: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天地之间,生灵遍地,有我无我,无关紧要,世间永存。我为什么要去承受这血腥与杀戮带来的因果?”
“不,天地之间无我的确无关紧要,可是爹娘无我,爷爷妹妹无我怎么办?他们会随着大时代的降临而烟消云散,或许他们会经历生不如死的变迁之后再痛苦着死去”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我该怎么办?”
忽然,淦暮尘脑中浮现的不止是自己的爹娘妹妹和爷爷,而是很多张曾经和他一起哭过笑过爱过恨过痛过难过过的身影。
那一张张熟悉的笑容,让他感觉到幸福的同时又痛苦万分。
马小白身处一处瀑布边上,正微笑着,那笑脸看不出是开心或是忧愁。
淦莫白也在微笑,他正挥舞着手中剑,击出让淦暮尘都觉得诧异的一剑,那笑脸代表着成就。
淦莫聪也在笑,他竟然在一块石头上画画,落笔之后,线条闪动,变成了真物。
李铧蒂再笑,她竟然魂气缭绕,相貌已经从邋遢的中年妇女变成了二九美人,她功力恢复不了少。
刘晓菲亦再笑,淦暮尘当初传给她的紫月极道经已被她推演得更进一步,实力竟然以飞一般的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想过的新高度。她变得更美更成熟了,美得让淦暮尘忽然觉得像是自己曾经在某个梦中见过的某个人,却又忽然变得模糊不清,一时无法想起。
紫衣帮的人都还在,一张张熟悉的脸,带着各种各样的神色,栩栩如生,近在眼前。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其中包括淦氏宗族祖地,也包括淦晓荇等人,甚至包括曾经差点要了他妹妹命的淦天云。
当然,还有已经残缺,至今还躲在试炼塔等着他回去搭救的长生老祖,淦啸鸣等等。
曾经为敌过的,为友过的最终毫无遗漏,一一浮现,使得淦暮尘的神经都快要出现了分裂症状。
直到这些人全部在淦暮尘眼前闪烁而过之后,淦暮尘那头疼欲裂的脑袋才肯歇息下来。
不过,整个过程之中,唯有一个人不曾出现过,她似乎根本不曾在淦暮尘生命中来过,那就是淦暮尘曾经刻骨铭心的人之一。
为了那个人,淦暮尘曾经痛不欲生,为了那一场毫无可能避免的战争,为了她的离去,为了死去的亡魂,他在烧纸钱的船头上酩酊大醉,最后沉入了江底。
淦晓涩,那个可以说影响了淦暮尘一生的女孩,她竟然真的漫漫远去,如今已经彻底消失在淦暮尘的记忆之中,仿佛不曾存在了。
“为什么?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忘记我,而我却忘记不了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人,我的心是那么真诚,那么的掏心掏肺,为什么没人记得我”
“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最终却活得像是注定的过客一样”
“他们活得是那么的好,每一人都过着自己完美的人生,而我却执念着要将善良进行到底”
“不,我淦暮尘在此立誓:从今天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屠之。天道也好人为也罢,以杀制杀以暴制暴,不求立地成佛亦不求挥刀成魔,我心所至便是天堂。如此生还有什么执念,那么,我希望是那些记得我担心我的族人和朋友。吾穷毕生夙愿,只守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