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走进了别人布的幻阵,他在心里独自嘀咕着,他不会傻到问出口,问问这些独眼的人是不是都只是幻觉,他还没有这么无聊。
顾影深吸了一口气,他还能感受到堂昭钰若有若无的气息,有时很近,有时又很远。
他还在,堂昭钰还在这里,这是他唯一能确定的事,可他更确定的是,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堂昭钰。
眼下陷入了一片死寂,因为他不动了,所有人也都跟着不动了。
那些随着他的不停行走而挪动着目光的人,眼中犹如一片死灰。
他要走出这个死局,不能永远被困在这里。
可想而知,这条街中小路一定不是解开幻术的方式,他已走得久了,久而久之,又重复回到了这条路上。
很快的,他又握紧了手里的刀,转身走进了离他最近的一家茶楼。
这家茶楼很特别,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独眼老太婆,与其他人不同,这老太婆脸上挂着的,是明媚的笑容,一点都不显得诡异。
门口的破烂幡旗还在空中飘着,上面简简单单写了“问渠”两字。
堂昭钰也跟着他走了进去,脚步声很轻,轻的不发出一丝声响。
两人一前一后,街边的人们还是不动,目送着他俩进了这间铺子,慢慢地,全都消失在路上。
铺子很小,只有一张小方桌,两个长凳,桌上有两个白瓷小碗,好像是早已知道他要来,已给他备好饭了。
顾影察觉的到,堂昭钰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可是他依旧不动声色,径直走到桌案边,坐下来。
堂昭钰也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来,依旧对他笑着,用一只仅剩的眼睛看着他,不冷不热。
顾影眉头微蹙,不再看他,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食物。
若是换了旁人,看到这食物,只怕是早就跑到一边作呕去了。
可是顾影,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对面看的人自然看不出来他是怎样的心情,他静静地盯着碗里的东西,周围还算平静,因为碗中未起半分波澜。
碗里盛着的,是一颗鸡蛋般大的眼珠子,泡在浓稠的血水里,也不知道是谁的眼珠子,难道是自己的眼珠子?
可是他的眼珠子还没有掉呢。
这一碗食物并没有引起顾影的不适,可见他之前说的血腥味太重会作呕也都是假的,他隐瞒的又是什么?
顾影看了下这颗眼珠子,又抬头看了看堂昭钰的碗里,也是一颗一模一样的东西。
他继而抬头看着堂昭钰,他当然没有打算真的拿碗里的东西当成食物给吃掉。
可是堂昭钰却不同,堂昭钰笑着看着他,向前伸出手去。
“嘎嘣……”
像是嚼着一颗汁水饱满的果子,堂昭钰津津有味地嚼着这颗眼珠子,一副很满足的样子,入口甘甜,鲜嫩多汁。
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顾影,像是奇怪他怎么舍得浪费如此的美味。
他又笑了笑,很不客气地将手向顾影的碗里伸了过去,拾起那颗眼珠子,刚想塞进嘴里,却突然皱起了眉。
像是一种遗憾似的表情,他将送到嘴边的食物又放回碗里,沾了沾浓稠的已经变成浆状的血,确定这白色的东西上面覆盖好了一层红色的酱汁,才满意地放回到嘴里。
他眼神迷离,如痴如醉,像是在享受着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一只奇怪的鸟儿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他面前。
顾影识得这个声音,他一直以为这是镇外的一群乌鸦,可是看到这只鸟,他才确定,这不是一只乌鸦。
说不上来叫什么名字,它长着一身赤红的羽毛,比血还要妖艳的红色,羽毛柔顺且有光泽,本应是适宜豢养的宠物,就算是剥了它的皮毛,相信也是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的,可是,它也只有一只眼睛。
它用一只眼睛犀利得打量着顾影,顾影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刀,因为他感到了杀气,来自一只鸟的杀气。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用自己的刀,去杀一只对他有恶意的鸟。
有点讽刺,他的刀,本是连人都不屑去杀的,居然有这么一天,让他能因为自卫而去杀一只不认识的鸟。
这只鸟奋力往前一啄,他也本能地拔出了刀,他的刀很快,只要他拔刀,手起刀落,这只鸟是没有办法近身的。
可是,这一刀挥出去,却是空的。
空的,是,这把刀穿过了鸟的身体,像是空的一样,完全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可是他知道,伤害已经造成了,不是这只鸟,而是,他自己。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感觉到身体的一部分离开了他的身体。
是他的眼珠子,右眼的眼珠子,已经被这只鸟叼走,啄食。
好像有什么黏腻的东西淌下来了,他的左眼还能看得到,这只鸟长出了那颗失去的眼珠子。
他再转头看向堂昭钰,发现堂昭钰的右眼也已经长回来了。
是吃了一颗眼珠子,就会长出另一颗么?
这也算是因果轮回么?
突然间,铺子里熙熙攘攘站满了人,是当时站在街边的人,所有人都站在铺子里,看着自己,他们的右眼,也全都回来了。
这里只有他自己,没有右眼。
堂昭钰朝自己笑了笑,屋里其他的人也都朝自己笑了笑。
他感觉整个人都麻木了,不能动弹了,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