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长看到死士甲全力出手,悲愤万分的喊了一声欺人太甚,跳着脚就要逃跑,死士甲拎着枪乘胜追击,就要刺中这老道的刹那,忽的见着老道陡然转身,眼前拂尘猛地放大,不知是马尾还是丝线的东西在眼前拂过,不知是拂尘中还是老道袖中烟雾,死士甲忽的双眼剧痛,眨眼间不能视物。
双眼中流出血泪。
孙道长站在当地,看着没头苍蝇一般四处挥枪的死士甲,阴恻恻一笑,不紧不慢从袖中掏出几张符咒,正要将这几张符咒抛洒出去,猛地被枪尖扫过头皮,半数头发已经被扫掉,额头上留下血来,披头散发的孙道长跌倒在地上,一身冷汗,看向瞎了一双眼却仍旧追着他不放的死士甲,心头暗恨。
死士甲提着枪再欲杀来!
不小心着了这老家伙的道儿,费了这一双眼,死士甲反倒心中一片清明,这天下间,总得有豁出性命也要去做的事儿,他这条命就是抛在这里又如何,但一定要为公子留下这老道的性命!
孙道长一咬牙,掏出这一张黄纸,接着却是自己喷出一口心头血,蘸着鲜血写就着一道符,鲜血比朱砂更猩红,如何也不像是正经手段,接着这老道一扣腰间几寸长的白玉葫芦,塞子拔掉,葫芦中却是冒出一阵黑气,被那一张鲜血符咒牵引,径直向着正站在中央的死士甲扑去。
死士甲看不到眼前的诡异一切,只突然间汗毛乍起,下意识挥枪阻挡,黑气中一声尖叫,接着却是死士甲全身爆响。
老道望着这一幕,神情快意,最后又吐出一口血来,用手拍了拍白玉葫芦,语气温柔说了声,“归来,归来。”
身后的死士甲已经软倒在地上。
孙道长接着消失在街角。
而等着李月白走出戏楼,就看到外面一片狼藉,这个才表明身份的死士,倒在地上已经生死不知。
李月白走上前去,看到在这顷刻间面貌全非的死士甲,沉默着将此人的头颅放在自己的膝上。
死士甲吐出带着内脏的血块,双眼血泪缓缓流下,问道,“是公子吗?”
李月白只是回答了一声嗯,轻声道,“你要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做不到的,我也想办法。”
死士甲伸手招了一招,示意不用,嘴角分明是想笑,只是在这一张脸上显得分外难看,死士甲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只是要为宗主给公子带几句话,公子要是有什么事要做,有什么人要杀,那就去做,那就去杀,既不用担心某些个江湖人,更不用担心来自朝廷的阻力,因为宗主永远会站在公子的身后,西湖剑宫也永远站在公子的身后……”
“最后,只是遗憾不能再为公子挡剑了。”
春风吹拂,却仿佛是来自远方的呜咽。
戏楼里又有唱腔。
最后李月白轻声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李月白分明看到,这一刻死士甲的双眼中分明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光彩,这个将死的男人,眼底却有温柔,他没有开口,然而李月白却不由得在心中问,他是否也有父母妻儿?是否也有精彩的过去?是否也有留恋的事留恋的人?又为何忠心于剑宫?又如何成为死士?
李月白望着远处,沉默不语。
死士甲安详闭上眼,用尽力气道,“我……无名,公子就记住我叫甲无名吧。”
气机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