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把赵贵两兄妹安顿好,连夜就往回赶了。这边赵贵送走李虎,其中一个先是领事的仆从就上前来问:“热汤已备上了,主子们可要先洗漱?”赵贵兄妹俩一身褴褛,活脱脱俩小乞丐,就这,几个仆从态度也恭敬着,丝毫不敢怠慢了,被米掌柜从人牙子那儿买回来时,就听过交代,说新主子是郡城小秀才家的亲眷呢。赵晴面皮薄,听了这话还很有些羞窘,就拉了拉自家兄长的衣角。赵贵什么事都历经过,什么人也打过交道了,这点子尴尬就不算什么,面不改色道:“那就先洗漱吧。”又随手指了两个长得端正的丫头,叫她俩跟着妹妹身边伺候。又交代了一番,他才自己进了另一屋去洗澡了,衣裳也是新置办的,摸这料子极为细软,又滑顺,赵贵心情有些复杂。他依稀记得,小时候家里境况不错,这料子也是用过的。可惜后来他爹得罪了权贵,爷爷年纪大了不说,又没什么能耐,娘是个妇道人家,哪里支撑得起门户。一开始他是不知道爷爷的身世境况的,毕竟他太爷爷还在呢,只是对他们一家的态度很是冷淡,本来嘛,十根手指有长有短,人心有所偏向也是正常。可后来他爹出了事,家中落魄,爷爷求上门去,却叫老家里人打出来了,当时族里有人就把他爷爷的身世境况说破,他才知道自家原是没根的。太奶奶是寡妇再嫁,带着爷爷嫁给了丁家。谁不注重自己的血脉呢,赵贵就很能理解丁家人对他们一家的态度了。后来爷爷一病不起,临死前把太奶奶给他留下的说是当年他亲爹给的信物给了他,好叫他走投无路之时,可往徐洲寻亲。他收是收了,本是没打算来找人的,毕竟他们这一支出身说不出口,那边太爷爷还在不在两说,要是人还健在或许能认,可若瞧不上太奶奶出身,不认他们不是白跑一趟?他就想着自己也不小,娘虽顶不起门户,绣活儿还是出众的,他在城里给外来客商跑跑腿什么的,也能混两个铜板,日子总能将就着过下去。
try{d2);}x){}可日子哪这么好过呢,搬离大宅子,家里又没有当家男人,就一个妇孺两个小儿,哪里震得住街巷里那些游手好闲的混子,别说他出门去找差事做,就是他还在家呢,门里门外都有混子偷窥他家,更惶论左邻右舍的风言风语了。他娘性子软弱,哪受得住这些个,一时心气郁结,便一病不起了。自娘去后,外头多少人盯着他们家,若不是左右也有邻居心善,叫小子跑来找他报信,妹妹就要被丁家人领了去卖了。他哪里能肯,当场便跟丁家翻了脸,家里仅剩的宅子被抵给了丁家,身无分文的带着妹妹,前往徐洲打算孤注一掷。毕竟留在当地,他们兄妹无依无靠,爹又得罪了权罪,丁家也不再庇佑他们兄妹,或早或晚,都是死路一条呢。说是来徐洲寻亲,其实不过是一线希望而已,只是打算逃离当地,另寻他处讨生活,可普通百姓出门得有路引为凭,他就算想往其它地界去,没个正经由头官衙是不会发放路引的。他当时是想着,到徐洲能不能寻到亲,或寻到了人认不认,总比在当地任人鱼肉要强。要是没找着亲人,也能想办法寻摸条路子,好在徐洲安置下,打算日子难过些,可到底没有对头了,他们外人入徐,谁还能知道在老家的底细?太爷爷的出身这边也没人知道,自然也不会有那老拿来说嘴的。谁成想还真找着了。看今天那管事的态度,想来那边要查明无误,应该是肯接纳他们兄妹俩的,不求待他们多好,只要能有一席之地得以安生,他就很知足了。至于以后的日子,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扛起一个家应不至于做不到。洗漱后换上干净衣裳出来,饭菜都摆好了,三荦一素一汤。“郎君可要婢子伺候用饭?”赵贵摆摆手,摆饭的丫头就退出去了。赵晴也打理好了,被俩个丫头搀扶着进来,赵贵见状便亲自去扶,又拉了椅子按她坐了,才叫伺候妹妹的丫头下去,自己亲自给她盛汤。
try{d2);}x){}“先喝点汤。”小时候奶就是这样做的,说是饭前吃汤养胃,具体为什么,他倒是不清楚,可但凡有条件了,他也习惯这样做。兄妹俩吃了饭,就坐一块儿说话。“兄长,你如何打算的?”赵晴轻声问,目前看着,老家这门亲,看来门槛还挺高,真要认了,也不知是福是祸。赵贵就笑:“自然是要认的,有家族可依,总比流离失所来得强。不说别的,单看咱们目前的境况,若叔叔没打发人来接,小晴你这身子,单靠马郎中那几贴药,一时也吃不好,女儿家的身子是最金贵的,这缺衣少食,对以后的影响可大了去。”“你也不用想太多,再坏,也坏不过之前了。”至少真要认了亲,有了依靠,他们就不是那无根无底的人家,哪怕亲戚不多帮衬呢,有门亲戚在这边,旁人也不敢轻易欺上门。说是这样说,可赵晴难免忧心,单看今日来的管事就知道,这门亲的门槛想是不凡的,能瞧得上他们兄妹这来打秋风的亲戚吗?“我倒没什么。”赵晴说:“只怕寄人篱下,叫兄长受委屈。”她只是个女郎,便是投靠亲戚,也只是多添双筷子的事情,到了年龄置办副嫁妆,多些少些也是,就能打发出门子。可兄长是男儿,要教养成人,需要的资源就多了去,亲戚家又不是没有子嗣的,还能对兄长上心吗?赵贵就笑:“什么委屈不委屈,我们又不是成心扒拉着别人家过日子,只是靠着这门亲,好叫我们兄妹能在此地立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