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紫兰在里面头用炉子煨着参汤,一见主子们都过来了,连忙迎着往里来,又去倒在小碗里给呈上。
“先喝一碗。”赵二牛连忙接了参汤,打算亲自喂儿子。
赵保国哭笑不得:“不至于,我身体咋样您还不清楚?”再咋地也不至于考个试还把自己搭进去,这段日子再怎么用心读书,一早一晚也没忘了练拳脚,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记得比他爹还牢固,一点儿也不敢大意的。
话虽这么说,还是接了过来喝:“我自己来。”一口闷下去,那个滋味儿真是一言难尽,大头又适时奉一杯温水,赵保国漱漱口吐在紫兰捧过来的痰盂里。
回了家一帮子下人都忙活起来,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时刻等着自家郎君回来好用。赵二牛说:“先吃点东西再睡。”就叫厨下摆饭。
一直准备好的清粥小菜,毕竟搁考场里呆那么久,又一直吃着干的,一来就大鱼大肉的对肠胃不好,就先吃些清淡的垫垫养养胃。
赵保国在考场时还不觉得,毕竟大家都一样条件,谁也不嫌谁邋遢,可这一出来就发现区别了,大家都干干净净,显得自己很不讲究的样子了。
一下就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儿,哪儿哪儿都痒痒得慌,恨不能从头到脚的搓上一遍,毕竟这天气热,读书人又穿得讲究,大热天也得穿上三层衣裳,又关在小号子里呆上两天两夜,洗漱都是将就着的,洗澡就更没可能。
“我先洗个澡再来吃。”赵保国就坚持不住了,哪怕肚子饿得慌,还是想先洗洗舒服了再吃饭。
“叫大头给你搓背。”
洗完了澡了又吃了两碗粥垫垫,赵保国困得不行,跟他爹说了一声,回屋倒炕上就一闭眼就睡着了,呼噜声打得呼呼的,可见是累狠了。
赵二牛进屋看他,听着震天响般的呼噜,心里头还真说不出啥滋味儿。
摆摆手示意大头让开,亲自上前去给他脱鞋脱衣裳,又低声吩咐大头:“再添一个冰盆儿。”
大头应诺下去了。
屋里头闷热闷热的,有了冰盆儿虽说能降些温度,可闷着也难受,赵二牛就把窗户支起,好叫空气流通一下,立马就从外头涌出一股子暖气儿进屋。
角落里冰盆里的冰化得就更快了,大头端着一个冰盆进来,还愣了下,可也没说什么,赵二牛就指着炕边的小案几:“就搁那儿。”
说着拿了张薄被给儿子搭着肚子,然后叫大头去找空青,把他屋里的大蒲扇拿过来。
给儿子扇着风,他也得睡得安稳些。
赵二牛就坐在炕头,一下一下的扇着,大头小声说:“老爷,我就在外间候着,有事儿就叫我。”老爷想给儿子扇扇风,他总不好没眼色说自己来,这也是人家表示一下父爱的方式。
赵二牛没说话,就点点头示意他下去。
关着窗屋里的冰化得都不慢,这开了窗化得就更快,一个时辰内大头就换了三回冰。这要跟去岁似的买冰使,还不知要花多少冰钱呢,好在是自家挖了冰窑存的,不费钱。
赵保国这一觉,足足睡到晚上七八点才醒来。
大头捧着衣裳过来伺候他穿:“郎君起了?饿了吧,老爷叫厨里备着吃食呢,一直在小炉子上煨着呢。”
赵保国拿过了衣裳自己穿,问大头:“我爹呢,吃过了没?”
大头就回:“老爷在他屋里呢,说是等着郎君醒了一块儿用。”语气里带着羡慕:“郎君睡着了不知道,老爷可给您打了一下午的扇子呢,小的叫他歇歇换小的来,他还不肯,直到手扇不动了才离开,也没多久。”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亲历亲为的父亲呢。
赵保国愣了下,心里头泛出一股子暖意来,嘴上说:“哪需要他这样了。”又说:“有没有叫人给揉揉?我记得瑞哥儿头前给那盒药膏子还没用完,回头叫空青给他揉揉。”
大头笑着应:“回头我跟他说。”他之前也是劝过的,可老爷不当回事儿呢,这回郎君开口了,他总能听的。
桌上摆了饭菜,丫头小厮就退下去自己用饭了。
赵保国一见满桌子素,就一个汤还点儿荦,放的还是鸡蛋。
“爹,您这是养兔子呢?”一口粥一口馒头的,赵保国苦巴巴一张脸。
赵二牛见儿子睡上一觉精神头足了,还有心思跟他贫嘴,心里一块大石就落地了,就笑骂他:“吃两顿素的能把你饿死啊?”考试前叫厨房里烘的肉干儿,足足有三斤呢,回来他翻了考篮,一丝都没剩全叫儿子给吃光了,连着两天干吃肉了,还没吃够?
赵保国就笑嘻嘻:“那是饿不死,可吃得不痛快呀。没肉这日子咋过了。”
赵二牛就牙疼:“就知道吃。就这些了,先凑和着吃两天清淡的,过两天再说。”总吃肉,还不得上火了?
赵保国嘀咕两句,小声的赵二牛也没听清,他也没在意,又问他考试的情况:“题目难不难?有没有把握呀?”最好是一次就过了,免得没考上再受一回罪。
经此一试他算是歇了再叫儿子往上考的心思了,就考个秀才都这么难了,再往上考举人考进士?那不得受好几回的罪?听说考举人足要九天九夜呢,光是两天两夜,他在外头等的时候就见抬出好几个来,虽说自己儿子身子骨儿比一般人健壮,可再健壮也经不起这一场场的消磨。
真要因着考试出了事,叫他上哪儿哭去?
算了,考个秀才能免上百亩地的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