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天才刚亮,父亲就把花羽独自留在家中,背着花瑛出门了。母亲则天没亮就已下地干活去了。
父亲背着花瑛徒步翻过一座山头后,才坐着——每日都会在那个时间在山脚处等候着他们村里出山的村民,用每人两文钱的价格,待坐满六人后,才驱马驶向离山脚足有半天马程的城里的——平板马车,进了城。
进城后,马车便在城门附近停下了。
坐在马后的平板上的除车夫之外的其他六人,全都下了车。各自散去。
马车会在那儿等到临近黄昏时才离开,正好赶得及城门关上之前离开。
所以,若想要当日回村,就必须赶在黄昏前回到城门这儿,再付车夫两文钱坐这马车回去。
父亲本打算背着花瑛再次徒步走去城里唯一的一家三等书院。——而城里同样仅有一家的二等书院,与那三等书院,仅隔了一道墙。
这是座小城,城里多是生活勉强衣食无忧的平民,能算得上稍微有点富裕、但又不到大富大贵的程度的人家,城里也就一家。
但那家人还是花了不少钱买通了关系,将自家的女儿送进了离这小城足有半月马程的另一个大城里的一家一等书院;而儿子,他们则是花钱送进了本城的二等书院。——与花瑛即将要去的三等书院,恰好隔了一道墙。
“爹,你别背我了。这儿人多,你背着我,万一让书院的人看见了,对你我的印象都不会好的。你还是牵着我走吧。这点路,我能走。”花瑛懂事地主动提议道。
“好啊。瑛瑛真是长大了,真懂事。”父亲慈爱地轻抚了下花瑛的头,便牵着她的手,带她朝书院走去。
他们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走到了位于小城另一头的那家三等书院的门口。——只要拐个弯儿,就能在另一头看到那家二等书院的门口了。
“五岁的小身板还真是不经折腾,累死我了……脚好痛……”尽管此刻花瑛的心里不住地这般怨叨着,但面上,她却还是强作淡定,无论如何都不想让父亲看出她的疲累。
来到门口,花瑛便自觉地学着已经在前面排成队的先到者们的模样,牵着父亲主动排在了他们的后面。
但她却是那群人中,唯一一个始终只是安静地站在父亲身边不哭不闹地静静等候着轮到自己报到的新生。
其余的,有的始终被父亲或母亲抱在怀里;有的则即便站立着却很不耐烦等待,总会不时地哭闹;还有的,甚至干脆撇下自己的父母,脱离队伍,互相打闹起来。
当然,这样的现象在花瑛看来,真是再正常不过了:五岁的小孩,天真活泼、不喜拘束、欠缺耐心——这些,都很正常。
也就只有她的弟弟花羽才会那么反常。——尽管她自己倒是知道花羽的所谓“反常”,其实不过是因为他确实太过聪慧,是他的早慧所致。
但这些,其他人却并不知道。在他们眼里,如今不仅是素来脾性就有些古怪的花羽依旧古怪;就连差点溺死在水中,最后却又奇迹般地起死回生的花瑛,在她再次醒来后,不仅失了过去的全部记忆、需要花羽再重新告诉她一遍所有她想知道、而他又恰好知道的事之外,没想到,她竟然连性情都完全变了。
如今他们姐弟俩,还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亲姐弟了。——都一样的古怪。
花瑛哪里会想到,她不过是强忍着身体的疲累和双脚的疼痛,始终坚持自己站着、安静地排着队,等待最终轮到她的时刻……可这怎么就成了周围人眼里的古怪小孩了呢?
若不是周围人毫不掩饰地齐齐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她都不会那么敏锐地很快就觉察到了他们此时心里最有可能的对她的想法。
“唉——”花瑛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但仍旧继续安静地站着,随着队伍一点点地跟着她父亲一起前进。
父亲见她这样,反而从她那儿感受到了莫名的安定感。
“女儿真是长大了!”
对于花瑛自醒来后性情突然大变,变得沉稳了许多——她的父母对此,比起意外、担忧,更多的反而是欣慰。
过去只是一味地惋惜:为何更显沉稳的花羽不是女儿身,却反而是任性妄为的花瑛是女儿呢?
但如今,眼见他的女儿终于懂事了,明显连心智都决不逊于天资甚高的花羽,父亲总算是能发自内心地认可了这样的花瑛才配是他的女儿。
而在排队时觉察到父亲那根本就不似普通贫民在周围人那样的目光注视下所会有的反应的花瑛,又怎会想不到:或许,她的父母的真实身份并不简单,他们很可能只是为了隐姓埋名,才刻意做了贫民,隐匿在那偏僻的小山村里。
只可惜,她才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天,对于那个家的具体情况,还不是很了解。
但如今回想起来,她的父母平日里的谈吐,还有花羽的谈吐,怎么可能是普通贫民所会有的?
对贫民而言,那样说话太斯文了。——这点,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她的邻居们惯常说话的用词、语气、还有他们说话时不自觉地会伴随着的却与她的父母明显迥异的身体语言,还有他们很多的即便在公开场合也毫不掩饰的虽显随意、自然,但终归是有些不雅的习惯……这些都无不说明了——她的父母肯定不是自小就生在贫民之家的——这一事实。
“这里面一定有秘密!只可惜,我在那村里没待几天就来书院报到了。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