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郢都城。
仍然覆甲的韩重,跪在天元帝寝宫的门口,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已经跪了整整一天了。
在收到兵败的消息之后,天元皇帝项云都,就没有出过寝宫,在皇帝乾纲独断的情况下,西楚朝廷自然也没有办法给韩重治罪,因此这位韩当的长子,就自发的跪在寝宫门口,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祈求天元帝的谅解,而是为了给自己求一个心安。
毕竟此次叩边,可以说是西楚最后的挣扎,但是这场挣扎,最终在韩重手里功亏一篑,并且输的极为难看。
以勇猛甲天下的西楚猛士,居然在夔州战场上大败,而且伤亡人数超过南启的两倍!
原本此次叩边,项云都也没有想过要成功,但是,如果能够打掉西陲军一半以上的兵力,这场战争也就算是西楚赢了,可是韩重着实让他大为失望,这一战,西楚伤亡了七万人。而南启的西陲军,只死了两万多人!
这无疑是很难让人接受的。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身华贵黑袍的大司马屈辛,从项云都的寝宫里缓缓走了出来,然后这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在韩重面前停了下来,声音平静:“你跪在这里也没有用,起来回家去吧,南康长公主还在家里等你回去。”
皇帝的同辈姐妹,被称为长公主,而韩重的母亲,正是项云都的胞妹。
韩重低头,声音沙哑:“大司马,您让陛下杀了我罢”
韩重和韩当父子俩,都是这位大司马屈辛教出来的,只不过并没有定下师徒名分,所以仍旧以官职称呼,不过韩当乃是屈辛的得意门生,相比较来说,韩重就要让屈辛失望的多。
屈辛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韩重的肩膀,声音有些苍凉:“回去罢,老夫跟陛下求了半天,才保住了你的性命,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他不想见你,你便识趣一些。”
说到这里,屈辛摇了摇头:“至于战场成败,只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胜负已定,杀了你也无济于事,快快回家去罢”
韩重低下头,声音嘶哑:“大司马,此战之败系末将愚鲁用兵,末将愿意一死担下这个责任!”
如果韩重不是天元皇帝的外甥,犯下这样重的罪过,怎么也该死了,韩重之所以跪在这里,一心求死,也是不想因为自己这个皇亲的身份,才被开一面。
屈辛低喝一声,声音中满是威严。
“你糊涂,你父韩当只有两个儿子,你兄弟韩烈已经殁在了夔州战场,老夫在陛下面前,不知道求了多少情,才求得你一条性命,你想让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吗!”
屈辛呼喝几句,见韩重还是不愿意起来,这位大司马直接唤来几个郢都的皇城禁军,把韩重硬生生的抬出了皇城。
而此时,项云都的寝宫中,在项云都的龙床下面,跪了一个通体黑衣的年轻人。
说是年轻人,其实也不太像,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色衣裳,胡须是典型项家人的络腮胡子,虽然面相看起来很年轻,但是整个人却显得无比沧桑,有种中年人的神态。
坐在龙床边上的天元皇帝,冷冷的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声音冰冷无比:“你父亲背弃我大楚,成了反贼,你也曾经挥师攻打郢都城,朕恨不能你凌迟处死,你还敢主动来见朕!”
跪在下面的黑衣年轻人,轻轻抬起头,直视项云都,声音平缓:“皇伯父,侄儿与父亲,都是被那赵七挑拨,一时之间迷失了心智,侄儿与父亲都姓项,若不是被奸人挑拨,焉能做出背弃祖宗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自明。
陈王项云深的庶长子,西陈的前任国主,项少阳。
去年,狼子野心的项少阳被姜无忌轻轻挑拨,便趁着西楚伐凉州的当口,意欲挥师打进郢都城,结果不幸惨败,后来西陈的玄甲军全军覆没,西陈王室也尽数落难,但是这个身手卓绝的西陈国主却不知去向,直到韩重兵败的消息传到郢都,他知道机会来了,这才主动找到郢都城的项家宗府,声称自己要见皇帝陛下。
本来,以项少阳反贼的身份,没等他见到天元帝,就会被拉下去乱刀砍死,但是项少阳郑重其事的告诉了郢都的项家宗府。
他能够救大楚!
因此,病急乱投医的项云都,才把这个从前恨之入骨的西陈反贼召进了宫里,准备对他进行问讯。
倒不是项云都大气,而是这个当口,这位天元皇帝,已经没有了半点办法来抗衡南启,这个时候,但凡是有一丁点的希望,他总是要试一试的。
项云都面无表情,沉声道:“从前的事早有定论,朕不想与你再说这些废话,你让宗府递上来的条子,说你有办法让我大楚能够抗衡南启还有北齐两国,且说来听听。”
说到这里,项云都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行之有效,朕可以当做没看见你,以后你也可以安生在郢都城里过日子,没有人会妨碍你。”
项少阳双膝跪在项云都面前,恭敬叩首:“皇伯父,赵七之所以能够这般肆无忌惮,无非是因为雷震子这类的火器,他们南启的将士,仍旧是孱弱无比,如果我大楚也能掌握雷震子,凭借我大楚将士的精锐,南启那些杂兵,便会和从前一样,变成土鸡瓦狗”
项云都睁开眼睛,死死地看着项少阳。
“你有雷震子的方子?”
如项少阳所说,赵显能够一路起家到现在,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