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一幕的不只是黑衣男子,范智双也同样看在眼里。
范智双瘦的像鸡爪一样的手狠狠地按在桌角上,有些发灰的指甲上彻底没了血色,而他的眼中似是有些悲伤漫上。
“不是午时才要问斩吗?怎的……现在便已经押赴刑场?”
话语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沙哑中又透着一股绝望,话虽是问向身旁的黑衣男子,范智双却并未转头,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几辆时隐时现的囚车。
囚车很快便被人群淹没,只有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影凌驾于众多百姓之上,能看清楚面貌为何,而那几辆囚车连带着押送的士兵则彻底掩映在百姓攒动的身影里。
“人呢!我大哥呢?”
焦急的范智双口中低语了一句,手拄在椅子上有些艰难地挪动了两下身体,却是丝毫未动。
“废物!废物!狗杂碎!”范智双接连咒骂了几句,拳头不住地打在两条废腿上,眼中的焦急被愤恨所掩盖。
押送囚车的队伍前,五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行,中间的段恒毅难得地穿着毅身绯红色的官袍,一脸正色地骑在马上。
对于周围百姓们的低语声他恍若充耳未闻,只凝着目光一脸肃穆的模样,然而他心下却是有些不平静,且他也始终留意着围观的人群。
“顾清临”的这副模样落在了许多人的眼中,百姓们对他尚存了几分感念之心,而有许多人却对其心存妒嫉,而范智双却是对他这个人充满了愤恨。
一直寻找囚车目光遥遥地穿过人群落在了意气风发的人影上,范智双的一张脸已经彻底扭曲,然而立在窗前的黑衣男子却是一抬手合上了窗子。
“你干什么!”回头怒视着黑衣男子,范智双口中低哑地嘶吼一句。
黑衣男子口中冷笑连连,
“呵呵,你莫不是把顾清临当成了傻子?你要是想自投罗网尽管去,别拉上我!你死不足惜,我却还有大用。”
“现在你满城通缉,要是让他知道你藏身于此,你以为你还能活命吗?”
“不过你要是想上断头台我也拦你你自己想想清楚!”
说着,黑衣男子便猛地推开了虚掩的窗子,窗外的景象瞬间便尽显眼前。
然而范智双却不敢像方才那般直勾勾地盯着“顾清临”看,而是又像先前那般,从人群的缝隙里看着那几辆囚车。
人群中的段恒毅虽是目不斜视,却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且方才那一瞬间的凝视让他心中忍不住有些雀跃起来。
看来果真没让他失望,范智双已经到场。否则他想不出还有谁会这般敌视自己。
似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围观的百姓们,混迹于人群中的霜痕微微一颔首,便飞快地闪身离去。
猛地,前行的队伍前一位头发花白衣服上打着补丁的妇人跪倒在地。
“大人,我家小女去年上元节走失,到现在都还没有下落,能否请大人问问……问问我闺女是生还是死……”
高高的马蹄扬起,那妇人却丝毫不见惧色,只有满脸的悲恸和纵横的泪水。
方才还吵吵嚷嚷的人群中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似是都在为这妇人的不要命行径感到惊心,又似是都在等待一个答案。
队伍前头骑在马上的中年男子一手勒紧缰绳,看向地上妇人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怒色,“你这妇人,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你可知方才你若是再往前一步就会没命,到那时别说问你闺女的下落,只怕你自己不死也残!”
那妇人听到这话,吓得一时间忘了哭泣,只煞白着脸有些无措地看着马上之人,那一双眼中带着惊慌又带着哀求。
“大人开恩呐!大人……”
一个老汉颤颤巍巍地放下手中的拐棍,缓缓地跪在了妇人身旁,显然是与这妇人有关系。
“爹……您又何必呢!”
妇人抹了抹眼睛,低语一句后却是往前头跪行了两步,拦在了老汉前面。
“有冤情自是当去衙门前击鼓鸣冤,你这般阻拦知道是你有冤,若是本官不问,你便会被当成拦截囚车的暴徒处置!”
中年男子显然被气得不轻,又眼见着这妇人和老汉相互维护的模样,似是把他当成了黑心的狗官一般,本已经动了些许的恻隐之心也彻底冷了下来。
种种状况段恒毅先前都已经有所预料,然而这一出意外却是在他意料之外,他并未想过会有人拦截下押送队伍。
这等行径不可谓不是大胆之行,然而却也是极其冒险的行径。方才寺正大人并未说错,也并未夸大其辞,若是当真道不明来意,会被这些侍卫当作暴徒处死。
那么,今日怕是又要添一桩冤案了!
双脚轻磕马腹,段恒毅便打马上前,“寺正大人还请息怒,想来这妇人怕是状告无门无奈之下才拦了押送队伍。”
寺正抬眼瞥了一眼坐在马上的段恒毅,眼中有一丝不悦闪过,然而脸上的怒色却是稍降,环顾了一眼围观的百姓,寺正略微清了清嗓子。
“起来吧!本官并非是恼怒你拦下押送队伍,而是你此举属实不该。你尚且不惜命,旁人只会视你如草芥!”
妇人和老汉的脸上又惊又喜,只扬脸一脸感激地看着寺正,又哭又笑的模样却是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段恒毅听得这话后稍稍放下心来,便知寺正大人会理会此事,这才打马离开。
然而未等他离开,寺正便又开口唤住了段恒毅,“顾主簿,本官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