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整个京都都震惊了。
因为织田信长下棋输给了一个八岁的小和尚,不仅如此,空海几乎是一路稳赢下来的,并没有出现什么持平的局面,一场令人期待的对弈似乎变成了毫无悬念的吊打,这才是最蹊跷的地方。
“砰砰砰……”一阵陶瓷碎裂的声音自房间内传来。
织田秀一拉开木制的房门,威严地走了进去,脸上亦是显得很不高兴,他扫了散落在地上的茶壶和花瓶碎片,看向正在发脾气的织田信长。
织田信长明显也注意到织田秀一的到来,随即转过身来,收敛了神色,双膝像是忽的脱力一般猛地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父亲,是我无能,竟输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你轻敌了!”织田秀一面无表情现在原地,给了这么四个字。
“我……”织田信长跪在地上忽的语塞了,想起了比赛,他的确有些轻敌,但也绝对没有放水,但空海却好像知道他的每一步要下在哪里一般,使得他的优势变为劣势,输得毫无悬念。
“你不配做织田家的武士,所以明日起,你知道该怎么办!”织田秀一居高临下望着织田信长如此说道,眼神中露出失望之意。
“我……知道!”织田信长沉重地应了一声,眼中仿佛想起了什么。
“那么,现在先换身衣裳去参加将军的晚宴!”织田秀一转过身去,冷漠地说了一句。
原本,织田家和安井家,以及井上家和小野家在京都是有名的望族,是拥护将军义昭的四把利刃。
其中以织田家的势力最为强盛,而织田信长与义昭的关系一直不错,算是从一个军营之中爬出来的生死之交。
但整个京都的三分之二的兵力几乎全部掌握在织田家的手上。
义昭和织田信长的关系虽好,但也仅限于过去。这一年以来,义昭接任将军,对于形势更是了解。他明白织田的野心,如今看起来的平衡很容易被织田家打破,使得织田一家独大,故而他有意将织田家的兵力分散出来。
明里终究还得依靠织田家,自是不能直接开口削权。
恰好,织田家和安井家是京都有名的围棋世家,棋艺自成一派,在前几代中一直不分胜负。
所以义昭才借口棋国手大赛,用盘上的博弈来赢取京都武士的兵符,他所期望的,便是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赢了这场比赛,甚至为了此事不惜向安井家派了国手外援。他还期许着即便不是安井,只要有人能战胜织田信长都是好的。
不曾想,织田信长竟还是一路杀到了底。
原本很没有把握办成功的事情,如今却因为空海的出现扭转了局面。
但空海如今却是将名头安在了安井的名下,这其中的情况又复杂了些。
*
执政的大殿之上,众人酒酣饭饱。
织田秀一和织田信长坐在一边,安井滕和安井福源坐在另一边,本因坊太平和空海则紧挨着安井福源的位置。
空海的手上拿着一只鸡腿吃得正香,本因坊太平冷着脸,皱了皱眉头,显得心事重重。
将军坐在主位上,端起了手上的酒杯:“今日博弈着实精彩,那么,织田君,按照之前所定下的规矩,你得兑现承诺了!”
织田秀一仰起脸,看向一脸平和之色的将军:“是的,将军,犬子技不如人,是织田输了!”
织田秀一说着,将手中白布包裹着的方形的东西拿了出来,将军身边的人走了下来,将东西接了过去。
织田信长惨白的脸望了那东西一眼,而后将眼神紧紧放在正在吃东西的空海身上。
“那么,按照赌局,这京都的蛇符就交给安井家了!”将军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拿了方形物的人便将动东西交给了安井家。
织田信长又皱了皱眉头,然后低下头去……
晚宴结束,空海满足地拉着本因坊太平:“师兄,现在赢啦,明日我们便回去吧!”
本因坊太平沉着脸,没有去看空海,也没有回答。他无法告诉空海,自他赢下比赛的那一刻起,他便回不去了。
*
翌日清早,空海美美地睡完一觉,起床,发现本因坊太平早已准惫。
空海穿好衣服吃过早饭,朝着他露出笑容:“师兄,我们回去吧!”
“嗯,一会儿,我便送你回去!”本因坊太平深沉而淡漠地应了一句。
空海愣了一下,觉得本因坊太平的话好像有什么不对,疑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问,他总觉得本因坊太平的心情不大好,大概是输了比赛。
一路走得平常,不过两日便回到了他们原本所在的青云寺。
然而,隔着远远的台阶,还未到达寺门口,本因坊太平停住了脚步,深沉地说道:“空海,你回去吧!”
“师兄?”空海顿时愣住了,疑惑地看向本因坊太平。
“我……还有要办的事,你回去吧,我办完了事,自会回来的!”本因坊太平沉重地说道。
“可我们不是已经赢了吗?”空海仍旧以为他所谓的办事仅仅是不甘心于输了一场比赛,除此之外,他也的确想不出本因坊太平还有什么事需要办。
“总之,你先回去吧,好好照顾师父,谢谢!”本因坊太平站在原地,背过身去,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站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儿,才毅然决然地朝着前方头也不回地走去。
空海皱着眉头,看着那个毅然而孤傲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