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话来,岂不是自讨没趣么……
顿时觉得四周的黑线是更浓更密了。
持票人见冯如松向着一个锦衣少年低头细语,知道这就是主事人。
立刻跪倒,双手将那本票高高举在头顶“小人恳请安定王慈悲,信守诺言兑现此票吧,小的愿意给大王供长生牌位。”
李煜也不去理他,扭头对冯如松耳语几句,后者转身离开。
他径自往正中的椅子上一座,旁边自然有人送上泼茶。
接过来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跪着的那人耳听情况似乎不对,李煜并没招呼自己,心生疑惑,便抬起头来。
“本王让你抬头了么!”李煜说道,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森冷之意谁都听得出来。
那人听得浑身一震,脑袋又扒拉了下去。
华夏传统的封建道德规范下,商人地位极其低下。
南唐重商是不假,但若说商人从此翻身农奴把歌唱却也不尽然。
不管古今中外,当金钱在面对权力时,在后者的盛气凌人之下要么卑躬屈膝,要么曲意逢,双方永远处于不平等的地位,说难听点连沆瀣一气都做不到,只能成为后者手中的工具。
在华夏尤其明显,别看豪商们在江宁城的销金窟一掷千金,夜夜笙歌,好不令人羡慕。
但这也就是对平民而言,可对上官儿,哪怕是八品小官,豪商们也要战战兢兢,点头哈腰。
眼下坐位上可是从五品的国子监司业,还是正儿八经的拥有皇位继承权的皇子,双方地位高下,判若云泥。
这持票商人除了磕头如捣蒜一般,再也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前来,还没进门,话语却先飘了过来“谁胆子那么大跑到德昌宫来撒野?真当江宁城没王法?”
来者正是李景逷。
李煜对此虽然心中大致有数,但在商人这块人头不熟,而保宁王终日混迹于西市,有他在,事情便要好办些。
那人听到李景逷的声音,又抬起头来,膝行几步,蹭到保宁王面前,咚咚磕头不止“保宁王,保宁王,小的是韩栋啊,小的是韩栋啊”
“哎,真的是你?”李景逷一愣,显然这二人关系颇为熟悉。
随即面色一变,“吃了豹子胆了你,竟然来此闹事!”
韩栋苦苦哀求,“大王借小人一个胆子都不敢啊!”
“你认识此人?”李煜问道。
“嗯,还喝过几次花酒,当时看倒是个懂道理的正经商人人……”
“保宁王明鉴,小的向来遵纪守法,万万不敢来闹事的!”韩栋继续磕头。
“嗯?”李煜觉得情况有些超出预计。
本来以为只是个单纯的拿着假票来诈骗的混子,比如内司中的那位圣手书生萧某人。
可现在看看情况却非如此,从二人的对话来看韩栋乃是正规商人,能结实李景逷就意味着此人的买卖做得不算小,那些卖耳朵勺的可没资格和保宁王一个桌子喝酒。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几万贯钱来德昌宫寻衅滋事?
说不好听点,封建社会,只有官扰民,可从来没民扰官的。
这有家有业的大商人,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敢做这事情啊。
想到此处,李煜让人将大门关起,之后的事情只怕有些麻烦了。
又挥挥手叫来赵春,让他将刚才捉住的几个在门口聒噪的家伙,带到后院去,分开审讯,要求只有一个,用最快的速度撬开他们的嘴,弄残了也无所谓。
赵春领命而去。
“韩栋是吧,你且起来吧……”
“小人不敢……”
“安定王叫你起来就起来,少罗嗦,安定王向来仁义讲理,待会问你事情,你有一说一便可。”李景逷不耐烦的道。
“是,是”韩栋哆哆嗦嗦站了起来,以几乎微不可见的速度,缓慢移动到角落中。
李煜见了知道这回多半是真有隐情了。
不但自己意识到了,就算韩栋自己只怕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韩栋,把你手中的本票呈上来吧。”
“是”
韩栋将之递给李煜,潘诚厚、冯如松同时凑过来,这本票的形制是李煜亲自设计的,花纹极其繁杂,多有暗记。
前世不管是有价证券还是货币,票面上的花纹无不繁复,细看之下甚至会引起密集物体恐惧症。
究其原因,这也是防伪的重要措施。
不管李煜的本票,还是前世的钞票,都是大规模统一印制出来。
印刷之前便是要雕版,而越是复杂的花纹越是考验制版技术水准,非国家机构不能承担如此高昂的成本。
如此就是一道护城河,能隔绝伪造者。
前世货币的三大基础防伪措施,纸张、制版、水印,三管齐下后,一般单打独斗的造假者便彻底绝了伪造的心思,除非是大型集团,乃至国家才能有同等的财力,物力来进行仿造。
回到李煜的本票上,水印这玩意儿,以南唐现在的技术力量弄出来才叫见鬼,故而只能在纸张和制版上下功夫。
毕竟靠着代表这个时代最强技术力量的澄心堂,这两项对李煜而言简直就是货架商品,拿来就能用。
天下最好的高级澄心堂纸,全华夏境内独一份。
天下最好的雕版工匠,也都被李煜拿银子喂的饱饱的,随时听候调用。
在设计票面纹样时,李煜特意咨询了负责雕版的大匠,弄明白了这个时代的技术上限。
随即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