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西门,鲜有人走。西山之上,本来就是葬地,又应了西去这个说法,往来于西门的人便更少了。
襄阳城到西山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从西门出来,穿过那一片长长平坦的大地,只需要半柱香的功夫。如果有一辆马车的话,这个时间会被缩得更短。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一阵马蹄声打破西门的宁静。
大地苍茫,几十人的马队,像一支黑色的箭,划破了黄昏的宁静,直指西山。
几十匹清一色的黑马在前方开道,马上铁剑门帮众黑色劲装,时而小心看着道路两边,时而照顾着身后几辆马车。那几辆马车被栗色的马拉着,在御者的长鞭下跑的飞快,整个马车车厢被罩在黑布之下,将车内的情形遮掩的严严实实。
盏茶功夫后,车队已经飞驰到西山脚下。
马队为首乃是一面色冷峻的中年人,把一直扶在腰畔长刀的左手,轻轻向半空举起,右手轻提手中缰绳,压住了整队速度。中年人轻带缰绳,让出主道,让背后的骑手带队缓慢向前。
马队中后位置上一个骑技尚显笨拙的年轻骑手,回首看了一下身后的几辆马车,面露不忍之色。犹豫了一下,双腿一夹,操控着胯下马匹快走几步,到了中年人面前,小声说道,“队长,这些人真的都要……?”
“林大柱,你要知道,哪些是你该问的,哪些不是你该问的。”那中年人蓦然扭头,双眼一眯,沉着脸,看着身侧的年轻人喝问道,“律津小镇,几百口人死于非命。在我铁剑门的地盘,指月门然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行径,这些是他们应得的报应。我记得,你好像就是律津的人吧,怎么竟然对她们还起怜悯之心。过一会儿到山上以后,第一个,由你来动手。”
闻得中年人如此说,林大柱心中一片轰隆,仿佛眼前这长长的车马队是从自己的心中踩过。
林大组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身后的扬起尘土,放慢速度的车队,又扭头看了看律津的方向,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挣扎。
林大柱当然知道此时等待的后面车队里指月门家眷的是什么,这是一次针对指月门的复仇行动。林大柱一直在铁剑门中,得知律津被屠灭的消息后,已经是事发的几日之后了。还未曾从震惊与痛苦之中缓解过来,铁剑门内与他交好的人偷偷告诉他,屠灭律津的乃是指月门,据说是指月门主司空玄亲自下的命令。而后,铁剑门在门主郑钦的亲自指挥下,发动了针对指月门进攻,却不曾想,扑了一空,指月门的大部分人已经逃之夭夭。偌大个指月门,只剩下一些妇孺,被铁剑门带到西山处决。
血债血还,指月门必须要付出代价......这是郑钦给律津血案定下来的规矩。
为了白云楼,为了律津,为了报仇.....
可是所谓的报仇,就是用刀杀死这些妇孺么?难道,报仇不是要去杀死那些指月门里去屠杀律津的帮众么?从来没有杀过人的林大柱,强行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手中紧紧的攥了攥缰绳,让自己显得更加坚毅一些。
“属下,遵命。”林大柱坐在马上,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命令之中,双手抱拳,用力喊着,他担心如果不用力,从他的口中不会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中年人很满意的看着林大柱神色的转变,叹了一口气道,“还是那天问你话,你再想一下,丁师傅平时有哪些异常?指月门为什么会冲着丁师傅去?不把指月门针对律津的意图弄清楚,我们寝食难安啊。”
马队卷起的沙尘落在两个人之间,车马辘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大柱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这些问题,在向李大柱告知指月门屠杀律津后,已经有无数的人已经问了无数遍,此刻中年人又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对于中年人,这个问题的答案本来便是这次西山之行的重要目的之一。然而,回答他的依旧是林大柱一脸的迷惘。
林大柱摇摇头,用茫然的口气回答道,“我不知道指月门为什么会冲着丁师傅去。丁师傅虽然平时性格孤僻了点,但完全不像是会武之人。至于其他伙计都没有在律津,整个附近最可能的地方,就只有袁掌柜姑丈家了。”
“那个袁掌柜的姑丈家就是空的。”中年人心中骂道,脸上却带着微笑,伸出手来,拍了拍林大柱的肩头,“别想了,调节一下心情,等一下你还要动手,动作利落点。”
看着林大柱追向前去的背影,中年人微笑的脸沉了下来。远远的看着这里的一个消瘦的骑手赶过来,低声问,“队长,这个林大柱,还有没说出什么来么?”
“不管了,跟着他点,别出意外。”中年人没有回头,眼睛闪过一丝狠戾,低声径自吩咐着,“一会儿,最后来把硬的,若是还没有问出什么,你直接了解了他吧。”
“了解了他?”消瘦的骑手一阵错愕,“门主那边——”
“这不是你该问的。”中年人狠狠的止住了骑手的问话,四处稍稍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审问解决林大柱的时候,距离我们和马车远一点,不要让我们看到。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人不要太多,带三四个信得过的吧。”
“遵命。”消瘦的骑手向中年人一抱拳,策马向前飞驰而去,操控着胯下马屁,紧紧掇在林大柱的后面。
山道之上,马队那位中年的队长,回首看了一下后面的车队。奉命杀掉马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