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价之论,对已是过分标榜,于他是拒人千里;然瑾瑜公子巍然不改的面色,似乎预示着他对这场叫价,成竹在心。
“猖狂二字形容阁下的傲慢,我想再合适不过了。可你别忘了,这里毕竟是北燕,一个由不得外邦压在头上作威作福,漫天要价的地方。”
说着,荣贞世子探出手,强势做出了索要姿势。
“既然谈价钱阁下觉得俗气,那实际点,咱们凭实力论高低;要么阁下和这位姑娘人留下,要么就是留下天颜神卷册,二者择其一。”
瑾瑜公子道:“不愧为盛氏掌家人,心性、气度、胆识都是一等一的过人。不过在下也是个怪脾气之人,心情好,软硬皆吃,然心情不好,软硬皆不吃;越有难度的事情,我越有兴趣挑战。”
“我没心情和你磨洋工,一句话,天颜神卷册,阁下是给还是不给?!”
威慑之调如四周忽变急的风速,陡然变调间,荣贞世子手中低垂礼让的宝剑再次亮指上瑾瑜公子。
“谁无心头好?给不了。”
其实早已猜测到瑾瑜公子的回答,然不知为何,我当时还是极希望这僵局间有所缓和出现。
要动手了吗?四下隐隐涌动的杀气,挤弄着我心如鼓作响,不安的目光警戒着随时一触而发的搏斗厮杀。
然正悬心感悟着危险高涨间,忽身侧人一声极细微的笑声,立马划拨了这严阵以待,剑拔弩张的气氛。
“北燕贵族名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荣贞世子的桀骜不驯,坦荡不羁;但在我看来,本是一匹所向披靡的野狼,豢养在天家手中久了,也成了只惟命是从的家犬。盛玉童,虽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你似乎还是没活明白,多情总被无情累的道理。”
“阁下还想说什么?如果只是些废话,我劝你还是省省口舌,多想想自己的退路。”
“从一开始起我就是言明,此番相遇只为故人叙旧,不为争个拳脚间的高低。我只需清楚一点,阿囡的立场就代表着你在北燕的立场,只有我站在阿囡这一边,你我永远都没有动手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你怎会?!!你,你究竟是——”
不过三言两语间,一派肃杀神色的荣贞世子面上忽然有了澎湃惊色;而这突来的变化,似乎与瑾瑜公子刚所提及的,那个叫“阿囡”的人有着莫大的关联。
事情,忽然变得复杂而有趣起来。
“苍云无垢,辉月静慧,澹台高瞩,必得其华。”
一首四言绝句,瑾瑜公子以风雅无边的口吻念诵着,融融诗意合入当下日灿风和中,大有超然于物外的势头。
一笑淡然生,然转而,一悲漠然起。
相比我的迷惑不解,此时对峙在旁的荣贞世子,反应更为激烈:“你,你是——”
“嘘。”
几声刺耳的瓦碎声,彰显了荣贞世子内心的惶惶不安,而瑾瑜公子只是微微一笑,竖着食指,极淡定地朝对方做了个噤声手势。
“君子看破不说破,您说是不是?”
不明其意的笑浓烈了些,瑾瑜公子再次扬起手中的天颜神卷册,朝荣贞世子发话去。
“玩物丧志,若继续让这天颜神卷册留在他手里,那岂不是辜负了当初阿囡的一片苦心?你我既懂阿囡,便不愿见她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心。”
“你是因为阿囡的死,所以在迁怒于阿曜?你听我,其实——”
“不必解释什么,阿囡的死因,我比你清楚万倍;这些年,若我真心要和慕容曜过不去,那他未必见得能熬到今时今日的光景。”
“怪不得,怪不得!”
几声骤惊骤疑的感叹后,荣贞世子再也不见先前强势,剑锋一转,宝剑立马收回了腰间刀鞘之中。
神色复杂地盯瞧着瑾瑜公子,荣贞世子似乎顶着极大的艰难,说到:“今日你我重逢,我才明白当初淳元在大历蓟兴郡失手被擒,原来也有你一手私心算计在内。”
“这是阿囡的意思,我只是遵照她的生前嘱托,完成她未了的遗愿而已。”
“那这么说来,当初荣妃谋害皇子一案,也是你的一手精心杰作?”
“已成过去的事情,现在再来辨个真伪,有意义吗?”
荣贞世子道:“意义的确已经不重要,但重点是,人得活得清醒明白。”
“这似乎不像你一贯的性格。”
瑾瑜公子咧嘴一笑,微微有些轻视之意,然转而,他亦给上了荣贞世子想要的明白。
“当初李淳元和慕容曜的次子,的确非荣妃所害,而是阿囡为扳倒宋氏所走的一步险棋。她啊,一生活得太固执,总以为慕容氏的血统只要不混淆宋氏在内,那从此北燕天下便可高枕无忧了;可惜阿囡还是忘了,狗逼急了也会跳墙,若是她活着见到今时今日北燕四分五裂的局面,不知该多后悔当初心软的决定。李淳元此女,不仅是她的催命符,也是北燕走上内乱的根因所在。”
“你既然事事洞悉如此透彻,为何当初不出手加以阻止?”
“北燕的事情,与我何干?我念及阿囡,并暗中相助阿囡,不过是因为那割舍不断,也让人感到深恶痛恨的亲情血脉。”
冷眉一条,瑾瑜公子当即把话落得极重:“若我真上了心,那今日北燕便不是内乱的局面,而是亡国了。不过阿囡一死,这件事情似乎值得我的再慎重考虑考虑。”
“我劝你及早打消这个念头,不管是不是因为阿囡的原因,家国当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