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被送去罪奴司后,忽然这凝霜阁,变得格外冷清。
这种冷清,不是你身边少人走动,也不是缺人照料你的起居饮食,是人与我间变成了类似狱卒与囚犯的关系,他们不会回答你任何超过职责外的问题,而我自己也在这种冷漠的相处方式中变得麻木,变得沉默寡言。
我突然特别怀念和小光呆在一起的时光,拌拌嘴,吵吵架,甚至是因为些可笑的矛盾大大出手;以前看似别捏的相处方式,此时感悟起来,忽鲜活多了。
罪奴司是个怎样的地方,她会受到何种惩罚?在恢复静养的这两日,这是我想得最多的疑问,然除了自个没头绪的瞎琢磨外,没人告诉我关于小光的半点消息。
我想小光,原来惦记一个人,是这般不好受的滋味。
因脚上的刀伤,人在凝霜阁中休养了两日,骨头都躺僵了;趁着午后放晴的机会,我强撑着还不太便利的双脚,到外面苑子里活动活动筋骨,顺便透透气。
暮雪院南面栽种了不少红梅,此时正遇上雪后初晴,白雪皑皑中火红的一片甚是招人喜爱;心动间,我一瘸一拐地钻进了大片红梅林中,试图在这里寻找自己向往的宁静。
“有筷子不用,用什么手,多脏啊。给。”
正攀着一枝开得艳丽的红梅花,嗅在鼻息间,忽然不远处梅林中传来声响;我回头张望,隐约见有人影在闪动。
想了想,估计是暮雪院中的奴躲在红梅林中偷懒,也不想多管闲事,我便轻着脚步,准备朝林子更深处走去。
可刚没踏出两步,背后的攀谈却再次传进了耳朵里,阻止了我的去意:
“我早提醒你别去碰这个鼻子灰,结果如何,人家正眼都懒得瞧你。绿桃这人性子比雪还冷,心计更深得跟海似的,能把你我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
“你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再叽叽歪歪的,你也甭吃我的东西了!”
“嗳,嗳,嗳,别嘛!我这不也是为你抱屈不平;绿桃那妮子,多少人在她手里吃过亏,要不是她是暮雪大人的近身玉奴,我看不用你我动手,早有人把这小蹄子大卸八块了。”
很明显,当下是撞见背后议论人是非的事儿了,但她们谈论的“绿桃”,倒是让我起了几分竖耳窥听的好奇。
于是我借着一棵红梅树遮掩身形,继续偷听她们俩的谈话。
“你都说了,她现在是暮雪大人身边的红人,谁有胆子招惹她?巴结她还来不及的。”
“怎么,听你的口气,这次碰了壁还不死心?”
“要不然呢?你我虽看不惯绿桃狗仗人势的傲态,可毕竟人家一句话顶我们十句,甚至百句;我也是着急着,上了暮雪院已经快两年了,一事无成,我可不想一直窝在膳房当个烧火丫头。”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想给暮雪大人办差不成?能把小命保住都不错了,知足吧你。”
“瞧你这没出息样,就知道跟猪似的吃,吃,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狠狠逼自己一回,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他们像废物般摒弃掉。你别忘了,这里可是天欲宫,要过安逸日子就得靠自己的本事去争。”
“是,是,是,你说的是。可急有什么用,没人提携,你我有再能耐的本事也是白搭。”
听她们俩刚才的对话,想来是暮雪院膳房中的玉奴,而有趣的是,一个安于现状,一个不甘人后,不想天欲宫中的明争暗斗,在这样的地方也如此激烈。
我不禁好奇:天欲宫到底给她们许了什么愿,让她们一个个奋不顾身,前仆后继地争着为天欲宫效力。
想到这儿,此时其中一个女子的话,又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
“你这山椒鱼头做的真是鲜美,再配上这陈年女儿红,简直就是绝配。幸好绿桃那丫头不识货呀,不然哪里轮得到我有这口福。对了,昨日听你提起这事儿,不是挺有把握的吗,怎么突然又起了变卦?”
“我哪里知道,跟撞了鬼似的邪门。”
另一女子哀叹了声,也是挺不解地说跟身旁人说到个中种种怪异。
“你说说,绿桃这丫头是不是有点反复无常?她前两天突然跑来膳房,说自己忽然想吃了辣的,问我什么辣椒最辣;为了讨好她,我还特意偷偷溜出暮雪院,为她采了不少顶辣的野山椒。更奇怪的,我正准备给她露一手,不想绿桃推辞间只是要了几个野山椒便回去了;你说她贵人多忘事,我自然得殷勤麻利些,谁知道会适得其反,碰了这一鼻子丧气灰。”
野山椒?
药膏里混着的盐辣水!!
蓦地,我脑子里将这两件事窜在了一起,整个在红梅树后惊得瑟瑟发抖。
是绿桃从中做得手脚,嫁祸给小光的?
但俨然这惊闻背后,远远不止当下这般简单。
首先,我与绿桃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为何要在我的伤药药里添加盐辣水,恶化我的伤势?
其次,绿桃向来做事谨慎,且我如今是暮雪院中的座上宾,极受暮雪大人看重,她身为暮雪大人身边的一个执法者,断不会在毫无把柄的前提下,公然与我为难,更别说有胆在我的药里做手脚了。
综上分析,能让绿桃做出这等阴毒事的根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指使。
而能驱使绿桃心甘情愿效力的,根本不费任何脑筋便能知道,这幕后主使人便是暮雪大人!
可我就想不明白了,暮雪大人一面要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