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溪涧上,清风阵阵,阳光暖暖,溪水潺潺,映合着四下苍翠山林,把这方山野宁静衬托得格外自然雅趣。
我坐在溪边巨大的鹅卵石上,忘乎所以地垂看着奔腾不息的溪流,情绪被释空间,那股凝在心头不散悲伤就越显得清晰。
试图将它掩埋,然稍稍触碰品尝,如碗世上极苦极涩的中药,苦得我的泪不住地往眼眶外掉。
“......姑娘,你我在此相逢也是命缘,老身在此奉劝你一句,芳心易许,可所托眼前人并非良人;若一意孤行,他日必为情所累,你们间必有一亡!”
记忆动用太深,忽然回想起那日襄城凤栖亭下,那位神人为霍胜男与玄冥批下的卦言,我的心此时如被股无形之力紧箍着,箍得我快喘不过气来。
家门之祸,丧子之痛,金牢之困,鸳鸯之难,那位神人当初批下种种的鉴语,桩桩件件在悄然无息间,用时光印证了它的真伪。
从不信命的人,被愚弄间忽感自我无比渺小,渺小到连蝼蚁,尘埃都不如;三鉴如今已应验两鉴,还有一鉴尚等我去历练。
水火不容,避水而安,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莫名多了几分难消的惴惴不安。
这一次,又要搭上谁的性命,又要多人为我牺牲?
此刻,我多想再想回到当初,亲口去问问那个老婆婆,怎么样才能破除命运在我身上施加的魔咒;然,这等恍然大悟,通常都在追悔莫及时。
想着被未知命运继续摆布着人生,提不起半点自信的我,迷惘泪水满眼眶;所幸的是,身处悲凉迷惑间,仍有一丝暖情在身边,同样见证了这场巨变的晋儿,忽似一夜长大了般,不哭不闹地陪在我身边,等着我从痛苦中挣脱。
“不好了阿姐!!”
情绪正见有一丝起色间,背后忽被窜起声疾呼,再次把紧张气氛推来。
怔怔地回过头,只见慌慌张张的小梅踩着高低不平的鹅卵石,满脸惊慌朝我所在地奔来;大约是事态过于紧急,她脚下一个不留神,人便绊摔在地上。
满溪滩坚硬的鹅卵石,旁人看着她那一摔都觉得疼,何况是她本人呢?珍惜眼前人的心让我骤慌,忙抹去迷泪跳下巨石,急急赶上前。
“可摔着哪里?”
把人扶住,我仔细地检查她全身上下,生怕掉了一块似的惊慌。
“我,我不打紧的。阿姐,您赶紧随我去看看宋大人他!”
兄长?!
忽想起这个被我遗忘多时的人,我亦是慌增三分:“他,他怎么了?!”
“宋大人伤口还在出血,且一直高热不退,现不停在说胡话;我和李昭他们医术都不精,折腾了老半天不见起色,还得等阿姐去瞧瞧。”
“我知道了。你先照顾好晋儿他,千万别走远了。”
就着小梅所说的症状,我心中有了些眉目,起身急冲冲地朝对面茂林处走去。
进了茂林后,我人刚至马车附近,便听见有人在议说着:
“......昭哥,眼下背后追兵追得极紧,宋大人又成了这样;要是再拖延下去,我们那么多兄弟不仅白白牺牲了不说,搞不好会再陷困境,至此行功败垂成!当舍则舍,保护贵妃娘娘返回衢州才是当务之急,昭哥,我们都听你的,赶紧拿个主意啊!”
李昭为难道:“话虽如此,可这,这不妥吧.....”
“是不妥。你不过是盛玉童手下一名小小的参司,去留间,根本拿不了主意!”
心中一股无明业火腾起,打断他们背议的我,迅速从树后现身在人前。
李昭和那死士一见我人,顿时面如死灰,忙急急下跪向我行礼:“贵妃娘娘金安!”
“安?安什么安。”
咬着腮帮,瞧着他们也是满面劫后余生的疲倦,我即便现下心中有什么不满,也知该酌情克制。
压了压急,我开门见山地说到:“既然你们还尊我声‘贵妃娘娘’,那就说明当下我还有做主的权利。我一句话,只要你们中任何人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得起弃车保帅的念头!”
“可是宋大人他已经——”
见那死士口中仍有坚持,我立马厉声打断他的话。
“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不成?别说是小小的高热昏厥,就是阎王爷亲自来此索宋玄冥的命,也要先问我同不同意!”
终还是忍不住发了通恶火,见耳提面命有了效果,我忙安排他们二人。
“叫剩下的兄弟们轮流休整,顺便打些野味来给大家充饥,注意好四下动静便可。昊山林深山险,且地形复杂,即便大历追兵赶至,一时半会儿也难在这深山茂林中发现我们的行踪。我这就去给宋大人治伤,你们没我的允许,不可来打搅。”
交代好当下能想的事,见两人再无反对声,我扭头便麻利地登上了马车。
或许是马车厢内光线较暗,无形间模仿了今晨的噩梦,玄冥人如困在苦海中寻不着方向出路的孤舟,嘴里不断呓语着。
竖耳细细一辨这些胡话,来来去去,总与霍胜男有关的;不觉间心一酸,眼中隐隐有痒涩之物在流动。
憋住心中情绪的起伏,我小心翼翼地敞开玄冥胸口染血的外衣,一拇指甲盖大小的箭头伤口窜入眼中,伤口四周皮肉翻飞,痂欲结不结,松脂般的伤液混着血,缓缓地从伤口中渗出。
当下正是盛夏时节,天气炎热,伤口被外衣包捂多时见了汗,引发了炎症;加上之前他中箭失血,两患同发,再强壮的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