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芳华苑养了半个多月,慕容曜天天来,日日盯,没病也生生给他熬出个病来。
正着急出宫的事儿,索性老天待我不薄,南境大捷消息传来;慕容曜大喜间,圣驾十里亲迎班师回朝的众将士,还在宫中大宴群臣,犒赏三军。
逮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乔装成出宫办差的宫人,动身混出宫。
毕竟外祖父在北燕势力鼎盛,一道宋家内族金牌,再加之我疏通的金子使得慷慨,故这一路盘查还算畅通。
在皇城外上元街,我找了还算干净的客栈,赶紧换了身公子哥儿行头,便直奔映月馆而去。
当芳姑见到我时的表情,一张迎来送往笑脸上,三分惊喜七分担忧,演绎地简直入木三分。
到了她房中,体贴给我倒了杯清菊茶,等我解了奔波的口干舌燥,才带着几分怨怪地说到。
“整整两个月不见你来,可见宫中养尊处优的生活的确舒坦。”
“哪能。”
夺过芳姑手中的团扇,我驱驱不散的暑气。
“宫中戒备森严,不是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若不是今日皇上在宫中大宴群臣,犒赏前方众功臣将士,我未必能顺利脱身。”
芳姑蜜笑在唇:“听三姑娘意思间,皇上现在挺缠你的?看来老身这一年来的传艺,没白费。”
没羞没躁的话,顿时让我脸红发烫:“芳姑莫拿这档子事打趣我。我出宫一趟不容易,说正事。”
随即,我正起调问到:“大历那边,事情进展如何?”
“不尽人意。”
被问及间,芳姑也是一脸堪忧。
“之前送入大历皇宫的三个美人,听安插线人回报,嘉康帝三个月来连正眼都没瞧过一回。”
蓦地,我眉头一蹙:“可是宫内门路没打点妥当,叫人冷落了去?”
“怎么可能。”
芳姑一口急地否定到:“大历宫内没少花银子疏通关系,那千挑万选的两美人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可那嘉康帝横竖就是看不入眼。老身也算阅人无数之辈,不想这大历皇帝眼界比我还高,一时间还真没折。”
“所以我说,还是人挑得不对。”
一口闷气积聚在胸中,故这话说得重了些。
芳姑难色在面:“三姑娘,你的属意,老身也在侯爷那边略有耳闻。这天下美人无数,若说要找出几个和你有六七分肖似的人,不难;但若说性情谈吐要相近,这可就让老身头疼了。金无足赤,更何况是人?这天下毕竟只有一个李淳元,刻意模仿,反倒人让觉得有东施效颦之嫌。”
“可事实证明,若要成事,必须找到这样的可人儿。”
我咬咬唇,却未见松口。
“芳姑可是忘了教导淳元的:求而不得的,才是男人放在心尖上的人。大历的后宫不能太风平浪静,我必须有这么一个人,替我在仇人面前时不时晃悠着,才好叫他们知道欠了我李家什么。”
“唉,若不是知道你的遭遇一二,老身还真以为那嘉康帝是个长情之人。成日在寝殿内挂着你的丹青画像,做出一副睹物思人的样子,其实呢,无情最是帝王家;这样的男人,从来没有真心可言。”
唏嘘一叹,芳姑向我保证到。
“三姑娘放心,老身会继续物色你中意的人选;放眼天下,无奇不有,眼下不成只是时机未至而已。”
我点头致礼:“此事就劳烦芳姑费神,淳元在此先谢过。”
“瞧三姑娘客气的。在我映月馆这,向来您说了算。”
芳姑一颗美人嵌在嘴角处,随唇扬起,显出了几分别样风韵。
我微带蜜笑,摇着扇子驱驱暑热,又问到:“对了,苏逸舟现下如何?”
“好着呢。”
似乎预料到我要问苏逸舟的事情,芳姑抿笑间,不徐不疾地作答到。
“我将苏公子安置在城北一座别院中,一日三餐,都有人尽心照料着;你不在的这两个月,这书呆子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在别院书房中苦读。”
我点点头间,不禁想起,三个月前收留苏逸舟时的情形。
当时苏逸舟在一个街头杂耍戏班中做工,班主够心黑的,让他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寒门学子跪在街口,被人鞭笞凌辱。
一次一文钱。
每每有人上前抽打取乐间,他便将书卷收入怀中,默默忍受着他人抽打取乐;等完事了,苏逸舟又掏出那卷书,旁若无人地继续翻看。
而最触动我的,是当时苏逸舟手中那卷紧握不放的书。
《治国策》。
此书乃我父亲早年时,集百家之想,编撰的一本治国纲论。
虽我父亲在大历蒙冤,生前心血被认为是祸国策乱之禁论,被大历尽数焚毁,但这是北燕国境,推崇我父亲治国理念的名流士子大有人在,因此他不少书稿在北燕得到了很好的保存。
鉴于此,于是我便以五十两白银,从班主手中买下了苏逸舟。
芳姑续上茶:“三姑娘莫怪老身多舌。老话说得好,百无一用是书生;如今你收留这个书呆子,又供他吃供他穿的,难不成你还盼着他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当上状元郎?”
我顿时笑了:“芳姑你这歪打正着的巧,我还真是盼着他能当上状元郎。”
“哈,你还真让他参加今年北燕的秋试?”
“错。”
我当即打断芳姑,笑意渐冷。
“不是北燕,而是大历。我要让苏逸舟入大历朝堂,为我争得一席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