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雪瑶已经从李蓉的心声中知道了她想要说些什么,可她没有打断李蓉的话,只反握着李蓉的手,静静听她说完下面的话。
“这个皇后兴许在争夺宠爱上敌不过这个宠妃,可她的儿子却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轻易动摇不得。当时皇帝病重,无奈封宠妃生的皇子为信王,并托亲信大臣跟随这个皇子去了封地,好护爱子周全。谁知皇帝归天之后,太子登了基,皇后成了太后,第一道旨意就是将宠妃打入了冷宫。皇后将宠妃的秀发一根根扯下来,像栓狗一样用铁链拴住脖子,穿上粗笨的囚衣让她洗宫奴的衣裳。为了防止她自杀还派了内侍日夜看守。宠妃不堪折磨,很快就被摧残的衰败了下去,一双玉手溃烂的都能看见骨肉,甚是凄惨。”
“信王听说了这件事,便向他的哥哥,新继位的皇帝求救。太后得知之后便派人毒死了信王。又让人挖了宠妃的眼睛,刺瞎了她的眼睛,熏聋了她的耳朵,毒哑了她,让她像狗一样整日在地上爬,以馊水为食。最后,把曾经风华绝代,此时却惨不忍睹的宠妃扔进了茅厕,让她被粪水溺死。”
说道这里,李蓉深深凝视着范雪瑶双眼,然后又继续说了下去。
“曾经盛宠宫廷,令皇后都不得不忍让的宠妃,下场却是这样惨,当初她风光的时候,又有谁能想到?而皇后虽不得宠,却毕竟占着妻尊妾卑的体统,所以即便她为皇帝所冷落厌弃,皇帝一死,也一样有守礼的大臣拥护她。而宠妃得宠时人人都巴结讨好,趋炎附势。可她一落难,那些人就全不见了!那凑上去的人说的难听些,那都是些阿谀谄佞之辈。当你受宠时,有利可图,他们比亲孙子都热切孝敬,可一旦瞧见你失宠,势弱了,他们立刻就会翻脸不认人。更有甚者,不仅翻脸不认人,甚至还会落井下石踩你一脚。”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你瞧你耶耶,妻妾四人,单论相貌属林姨娘最甚。”李蓉毫不介意地直接用上自己给女儿做范例,甚至不顾为人母的矜持和体面,言辞不避讳地提起本不该与子女言说的,他们夫妻的房中秘事。
“我最初嫁入范家时,曾听说林姨娘也曾颇得你耶耶几分眷顾。事实上,便是我入门后你耶耶也未曾冷落过林姨娘,每逢年节应有的她都有,不应有的,也有。府上得了时令鲜果,林姨娘那儿总有一份,有时东西不多,你阿婆那儿和我们三房人分一分也就没了。你耶耶不吃也往林姨娘那送一份。这份心也算是少有的了。可我进门两年方才生下你大兄,而在这两年里,林姨娘那里你耶耶过了夜后,送去的凉药从未断过一次。”
“后来,又有了王姨娘,刘姨娘,两人相貌都及不上林姨娘。王姨娘甚至性情良善,循规蹈矩,是个难得的好女子,我原以为会是她较为得你耶耶喜爱,谁知却是偏偏叫那嘴甜心苦两面三刀的刘姨娘风光了。打那之后,王姨娘也好,曾经的心头好林姨娘也罢,都给你耶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有时在我屋里碰见了,那眼神都跟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冷淡。若不是我时常问及关照,两个姨娘的日子不知有多难过。”
末了,李蓉满含深意地笑了笑,说不出是轻蔑还是什么。
“你瞧,男子就是这么回事。曾经捧着手心上的,转眼就能踩到泥地里去。有时甚至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只是情到浓时情转薄,喜新厌旧罢了。”
这时范雪瑶听见李蓉心里在冷笑:哼,子女都大了才来什么幡然悔悟,不过是腻了莺莺燕燕,方才想起我这个操持家务的糟糠妻最贤惠罢了。
于是范雪瑶便明白了,别看着李蓉和范明辉早就和好了,但其实心里头还是怨气难消。她心想也是,人说和好如初,破镜重圆,可既然破了,又怎么可能重圆?再怎么样遮掩弥补,也是回不了当初的。
正所谓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当初造成的伤害即便愈合了,伤痕也还是在的。且女子的青春多么珍贵,李蓉十年的青春都在范明辉宠爱妾室的日子里磋磨去了。即便后来在她的撮合下,刘姨娘的真面目暴露了,范明辉醒悟了,也挽回不了逝去的十年岁月。
李蓉的心早就在这十年里冷了,即便后来和好了,夫妻恩恩爱爱的,可心里依旧残存着怨怼。怨范明辉宠爱妾室,听信妾室的挑拨冷落她,使她难堪,在漫长的孤枕难眠的夜晚里品尝尽了酸楚的滋味。
范雪瑶心里有些难受,身为女人,真是再理解李蓉的感受不过了。只是范雪瑶性格冷静,擅以理智来分析利弊,她知道李蓉心底始终放不下那纠结的怨怼,不过,与其让李蓉日后几十年都生活在不受宠中,不如与范明辉和好。
至少这样往后她就不用再受妾室的气了,夫妻恩爱了,当她面对范老太和卢氏余氏时也就能挺直腰杆子,不必每每被提到刘姨娘和范明辉时就被戳的血淋淋的。她实在不愿再听到她端庄微笑时,心里却抽泣着的哭声了。
范雪瑶心里忽然一片怜惜,别看着李蓉是她娘,可将她活的两辈子加在一起,李蓉其实比她也大不了多少。而且她从小心性就很成熟,以至于在面对李蓉时,心里总抱持着几分照顾的心态。
忍不住伸手附上李蓉的手背,迎上李蓉触动的眼神,范雪瑶抿嘴一笑:“耶耶是有些喜新厌旧,可如今待娘娘却是一心一意的了。上次婆婆要将翠羽与耶耶,耶耶不都推拒了?女儿瞧翠羽生的眉目明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