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他一眼,相信自己全身每个毛孔都在释放着拒绝的信息。
肠胃不舒服,戒咖啡了,不想喝——凡是能够立刻信手拈来的借口听上去都是那么虚伪,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可怜被动,于是耸耸肩膀:“好吧,不过我得赶快回来,不能误了正事。”
他笑:“当然,只是喝杯咖啡而已。”
咖啡厅在不远处,他们没进去店里,而是随便选了一个室外的位置,聂赟帮她拉开凳子,自己在对面坐下。
天鹰从口袋掏出一支烟来:“你不介意吧?”
她这一问多少有些不怀好意。
他却娴熟的从口袋里面掏出打火机:“不介意—— 我帮你。”
天鹰愣了,正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他已经一手撑着桌面,上半身微微前倾,帮她手指间的香烟点上火,一股清爽好闻的男士须后水味道扑面而来,天鹰忡怔间,聂赟已经退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他低头,笑着帮自己也点上火,然后惬意的吸了一口。
他的眼皮窄而薄,内双的十分漂亮,此刻微微一笑,竟令她有些晃神。
以至于许久才问:“你........医生也抽烟?”
“为什么不能?”他反问,然后抽出白瓷盘,娴熟的在上面掸了掸烟灰:“况且,我看上去像个医生吗?”
天鹰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内心剧震,她慢慢说:“是不像。”
医生的薪资再优渥,恐怕也买不起他身上的一件外套。
恰在这时,电话在桌上震了一下,天鹰看了一眼,柳成康。聂赟也看到了,做了个随意的手势,转头看窗外。
天鹰不想接,直接挂断了。
聂赟看了她一眼,忽然问:“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还不错,”一个错字才落音,电话又不依不饶的打了进来。
天鹰顿了几秒,犹疑着按下接通键。
“爸。”
“打你一个电话怎么就这么难呢大画家!我以为你死外头了!”
天鹰腾出一只手将通话音量按到最小:“昨晚手机没电了。”
“没电!没电你妈的不会充电吗?你当老子傻是不是,问你要两个钱就推三阻四的,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这么大的声音,聂赟显然是听到了,不过他表现的很绅士,顾自抽着烟,腾腾烟雾升起,他把视线放在机场窗户的远处。
天鹰有些走神,她这副内外兼狼狈的鬼样子真的很可笑吧,聂赟越是不动声色的礼貌,心里大概会越庆幸,当初离开她是个聪明的决定。
“我没钱。”天鹰说,她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柳成康骂了句不堪入目的脏话,大声道:“银行贷款合同上我是担保人,签了字的,你表哥不还银行就会来找我,难不成你要看着我坐牢?”说到这里他又有些得意起来了,下了最后的结论:“别丫头命小姐心,你不还也得还!”
天鹰直接挂断电话,顺便关了机。
“需要帮忙吗?”
她慢慢抬头。
这个场景是如此的熟悉,时间的车轮滚滚,沿着旧迹覆辙而上,仿佛只是绕了一个圈,一切重新又回到原点。
时间不能抚平伤痕,只带来无尽的嘲讽。
“不。”她说:“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聂赟将烟按灭,脸色平静,不置可否。
天鹰有些忡怔看着那点猩红消亡,仿佛惊醒般,她将手中燃尽的烟蒂扔掉,烫了手般站起来:“我——先走了。”
“天鹰。”他忽然叫住她。
天鹰已经走出几步,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停下脚步,回过头。
他说:“你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