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接近晌午,天鹰下楼,聂赟正和伯父下棋。
“天鹰起来了。”伯父招呼她:“早餐摆在桌上,快去吃吧。”
天鹰有些不好意思,草草吃完早餐,动手把碗筷搬去厨房。
他们要在午饭后才走,天鹰无所事事,于是去客厅观战。
她对围棋一窍不通,只看着这两人下棋的姿势有趣。
焦父叉开着两腿,方便身体前倾,聚精会神盯着眼前的棋局,两侧眉头时不时高高吊起,形成一个深邃的‘八’字。仿佛脑中正有千军万马困扰着他。但他下子却很快。
聂赟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桌子,当对方下了子,响起啪嗒一声。他才想片刻,然后慢吞吞的拿一枚棋子,落到某一处。
天鹰一时之间当真猜不出这两个同样高深莫测的人之间,谁更加胜券在握。
不知怎么的,聚精会神的焦父竟然注意到了天鹰脸上弥漫的纠结。
他便以为她正为眼前的棋局困扰,也是个懂行之人。
“天鹰啊。”
“埃?”
“按你看,这下一步该怎么下才好?”
啊?天鹰这才发现雷厉风行的焦父手中掂着一颗棋子,已经许久没有落下了。
想是碰上了什么特别为难的地方。
“这个.....观棋不语。”
“没事,”他说:“我让你说。”
天鹰正欲老老实实露老底。
哪知焦父直接就站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连说话语速都快了不少,“来,帮伯父续个棋盘。”
说完姿势有些奇怪的离开,人有三急去了。
天鹰手上拿着一颗命运突变的白子,她无辜的抬头,看着聂赟:“我不会下棋。”
“没事儿,你就随便下,”他说:“反正也快结束了。”
聂赟的意思是这盘棋原本就胜负已分,只剩下收尾的几步。
听在天鹰耳朵里就变了味儿。
在她看来,棋盘上黑白交错纵横,原本势均力敌,可在她落座明确的表示自己不懂围棋后,对方还让她落子,这还不算完,竟然还奚落‘快结束了’。
这叫什么?简直....欺人太甚!
天鹰内心较真的劲头就这么被激发了出来。
她握着迷茫的白子,以异乎寻常的认真观察棋盘,心里给自己下了个目标,一定要走满十几步以上。
不就是包抄对方,又不让自己被对方包围嘛,说穿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忽然停在了某处,那处白子已基本把黑字包围,只要再走两步,大片黑子就将折戟沉沙。
她慢慢抬起眼睛,发现聂赟也正在看着她。
“我又不会下,你让我一下怎么样?”
他说∶“怎么让?”
“你每下一步,我可以连下两步,怎么样?”
这个要求实在不要脸,聂赟笑了一下,说:“好吧。”
天鹰一听见他答应,忙迫不及待的连下两子,然后纤纤玉手捡起大批阵亡的黑子,笑得露出一排得意的牙:“说好就不能再后悔哦。”
杀你个片甲不留。
于是聂赟精心设计的杀局就这么被摧毁殆尽,如被风卷过,一片狼藉。
聂赟看了她一眼,拿起一枚黑子,还是慢吞吞落下。
天鹰用手撑着下巴,寻找着机会,当她扫完整盘棋,发现再也没有方才可以一劳永逸的捷径。
只好在离聂赟尽可能远的地方下了两子。
这叫虎子不要,远离虎穴是正经。
两人不发一言,你一来我二去。
天鹰看不懂聂赟下的棋,聂赟不去看天鹰下的棋。
不过他不再盯着棋盘上的某处,而是背往后靠,将视线长久放在她的脸上,她低垂着的睫毛,轻轻凝着的眉头,时不时去咬一下自己的嘴唇。
仿佛真在认真思考怎么打败他。
她终于近在咫尺,一动一静,鲜活、真切而富有生机。
“这里,”她又找到一个缺漏儿,喜滋滋吃掉他因为走神而不去顾及的棋子。
多久了,久到他几乎就要忘记,她刚强的性格里的确还有无赖的一面。
等焦父重新走过来,一看棋盘,以为他们重新开局了。
天鹰转过头,说:“我还没有输,伯父要不要继续下?”
焦父大吃一惊,以为天鹰的棋技已经好到能够在那样必败的情况下扭转乾坤,不禁肃然起敬,凝神细看。
然后他看见天鹰拿起两枚白子,在某不可描述的位置连下两步。
“..........”
而平时最讲究规则的聂赟,拿起一枚黑子,失智了般落在了一个毫无技巧性的地方。
他顿时失笑,摇摇头,背着手打算离开,转身后却突然停住了。
希明站在二楼栏杆旁,从她那个角度,能把底下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竟连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
见到父亲,她手指松开栏杆,一丝表情也无,然后转身回房了。
天空从午后开始就下起了小雨,聂赟夫妻坐上车,几个人做简单的道别后,缓缓驶离了别墅。
天鹰透过朦胧的雨幕,直到看不清那三个站在门口送行的人,才转过身,看了眼身边的人,有些迟疑的说:“你和你妈妈——关系似乎不那么好?”
聂赟回答的很自然,也很平淡:“我们从小就不亲近,我成年后几乎都在国外,当然就更加疏远。”
天鹰却敏感的察觉到没有那么简单,不是亲不亲近,或者疏远的问题,聂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