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随意聊了起来,发现挺对的上胃口,于是又从漫画聊到各大文化产业,再到省会城市的房价,医保,工作,越来越投机,一路上都没有停过。
天鹰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乎是睡着了。
飞机在北京降落,整座城市华灯初上。
她走在大街上,冷风迎着她将黑发扬起,从从容容盖住了半张脸。天鹰伸手拨下头发,想到今晚还有许多工作要忙,她应该立刻打个车赶去工作室,先把一批插画赶完,这样对方这周就能把尾款打过来。
可她这样想着,却双手插兜,懒洋洋迈着两条腿,游走在这座繁华城市的一道不起眼的人行道上,人行道两侧是光秃秃的梧桐树,残存的几片枯叶也在北风的胁迫下摇摇欲坠,马路边随时有不耐烦地喇叭声传来。天鹰在路灯下又高又瘦的影子被拉长到路的另一头。
她略微低下头,多年来第一次闲情逸致般和自己的影子对视。
她抬起自己的手,影子立刻抬起,天鹰左右摇晃了下手臂,影子也跟着做出一样的动作。天鹰笑了,影子动了动,似乎也笑了。
她说:“晚上好啊。”
然而这次回应她的,只有树叶落下时的悄无声息。
那影子沉默看着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天鹰抬起头,透过树叉的缝隙,看到远处矗立的几幢灯火通明的写字楼,无数精英白领们还在热火朝天的为生活战斗着,各种房贷车贷和大额消费帐单不遗余力压弯他们的脊椎,却堆砌出了这座城市表面的光鲜亮丽。
她忽然感到一种说不清的厌烦涌上心头。
于是天鹰8年来首次偷懒了,她在晚上的9点钟没有选择回去工作,而是走进了一家嘈杂的酒吧,给自己叫了一杯威士忌。
她其实不怎么喝酒,酒量也的确不好,一杯下去就已经满脸通红,喉咙发干。她晕晕乎乎的朝酒保招了招手。
“........”
酒保在经年累月的招待实战中早将一双眼睛练就得炉火纯青,自然一眼看她是个正经货,决不是来找乐子钓男人的那种,立刻头疼的紧了。
“怎么了小姐?”
还是联系经理吧,这么个漂亮女人要在这儿被谁拣了漏了事后还是他们店遭罪。他已经看见好几双眼睛在朝这儿张望了。
天鹰从包里面拿出一百块钱和笔,在上面刷刷刷画了几笔,然后递给他:“拿去给——你们老板。”
酒保愣了下,“啊?”
他低头一看,只见上面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王八。
“.........”现在的客人喝醉了酒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有,干这行别的不说,绝对长见识。
他要是真拿去给老板他才是王八,酒保暗骂,面无表情的把钱塞回她手里:“钱您收好了,我们老板今天不在呢。”
老板今晚的确不在,他倒也不算唬人。
天鹰手指尖摩挲着钞票的边角,闻言似乎哦了一声,侧脸慢慢垂下,目光盯着吧台上的酒杯,安静的与四周光怪陆离的热烈气氛格格不入,仿佛坐在这里的人仿佛身在另一个世界,只是被某道光线恰好折射而来的海市蜃楼。
酒杯嘴唇动了动,正想说‘需要帮您联系朋友过来接你吗?”
却已经有耐不住的男士走近来搭讪了。
“一个人?”
太俗气了,酒保心想。
天鹰扭头看了眼来人,上了些年纪,衣冠楚楚,身材保持的不错,举手投足间露出一个有些成就的中年男人的气质与风度。
她心里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有些发愣,不由仔细看了他几眼,而她半眯着眼睛打量人的模样,在对方看来却成了一种魅力无穷的无声邀请。
中年男人笑了笑,风度翩翩的对酒保说:“帮我和这位小姐调一杯酒。”
这人长得真像她新漫画里面的反派,她昨天才画死了人家,天鹰看清楚后这人不是漫画成精后来报仇的,便立刻失去了兴趣。
桌上横躺着的小王八引起了中年男人的注意,他笑问,“这是你画的吗?为什么画一只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