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时,一辆外表普通无奇的马车从喧闹的人群中缓缓驶来,最终稳稳停在了松月客栈门前。
“公子,到了。”茯苓回头对马车里的人说了声,便径自从马车上跳下来,环顾了眼伫立在门外的严阵以待的黑衣侍卫,一双乌溜溜地眼睛眨啊眨啊。
这种感觉很奇妙,感觉像自己家门口被一群陌生人给围了,想进去还要先派人通禀,得到别人的允许后才能进自己的地盘。
茯苓带着一股复杂微妙的心情从浮生手里接过药箱,本想让马车里的人稍座片刻,她先上前禀报,话还没说出口,车帘就被掀开,风兮音探身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只见他放下撩起的衣摆,带着一派清贵疏离的气场,目不斜视地走进客栈,从头至尾没有看守在门外的黑衣人一眼。黑衣人也没有拦他,而且风兮音从他们身边经过时,还立刻躬身让行。
茯苓瞅着这些人,眼底盛满了新奇,这些都是宁王的人么?挺有眼力劲儿的啊。
候在客栈里的掌柜柏寒见风兮音进来,忙上前引路,“少谷主,这边请,二公子一早就在等您了。”
风兮音略略点头,和茯苓一起在柏寒的引领下,上了二楼。
敲了门,柏寒低声通禀一声后,打开门,便将风兮音和茯苓请了进去,自己则在门外候着。
房间里,除了坐在床上双腿不能动的太后,便只有君羽墨轲在。九歌没来,花非叶昨晚一夜未归,而钟黎也许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只是没有现身。
两天前,风兮音第一次来时,太后便只觉得此人太高孤傲,不但没行礼,说话的态度更是放肆。
当时她精神不济,便没说什么,没想到今日再见,还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
太后脸色微微沉了一下,碍于此人能治她腿疾,故而忍着没有发作,但仍然板起脸,语气中故意带了几分威严,“神医怎么称呼?”
“您就是宁王的母亲吗?”风兮音没说话,茯苓却抢先开口了,她将药箱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笑盈盈的视线在君羽墨轲和太后身上转了一圈,神色颇为自豪地介绍道:“公子名叫风兮音,江湖人都称风神医。”
太后视线在茯苓身上一扫而过,“你是谁?”
上次茯苓没来,所以太后并不知道她是谁,她也不认识太后。
“我叫茯苓,是公子的侍女。”茯苓微微一笑,亲和十足。
小小侍女也敢强在主子前面插话!
太后目光忽转严厉,责道:“哀家与你家公子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下人插嘴!”
茯苓本着一番好意,没想到莫名其妙地被斥骂了一通,她茫然地张了张口,瞧着太后凌厉的神色,顿时发现这老夫人并不像普通病者那般对他们百般讨好
她担心给公子惹麻烦,只好退后一步,满腹委屈地抿着嘴,站到风兮音身后。
“治不治了?”风兮音很反感太后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厉眸扫向君羽墨轲,似有不悦。
君羽墨轲眉头轻皱,目光看向太后,沉吟道:“母后,风兮音是儿臣的师兄,性格向来如此,况且江湖人不拘小节,请母后不要见怪。”
“他是你师兄?”太后面带诧异,似是没想到君羽墨轲会和一介草民扯上关系。
“是!此事日后再与母后细说,当务之急,还是让风让儿臣的师兄帮您医治腿疾。”君羽墨轲心底其实并不想承认风兮音这个师兄,但他深暗自己母后的性格,若不说出这层关系,怕是还要在身份礼节上计较个没完。
“原来是你轲儿的师兄!”太后自然清楚君羽墨轲小时候在秦岭拜师学艺之事,听他这么一说,再看风兮音的眼光立马变了。
这一眼望去,只觉得此人五官绝色,风姿卓越,方才让她十分反感的清高、倨傲,在这一霎,全部化为了一股舍我其谁,唯我独尊的孤傲之气。
这样的人做轲儿的师兄,倒也勉勉强强。
“风神医既为轲儿的师兄,那也是哀家的半个孩子,如此今后就不必再行礼了。”太后面色渐缓,语气慈和道:“至于哀家这双残腿,就有劳你全力医治了。”
风兮音双眸淡然无波的等她把话说完,直到房间彻底静下来了,才开始移步走到床前。
君羽墨轲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往窗边走了点,空出位置方便风兮音看诊。
风兮音默然无声地掀开太后腿部的薄被,隔着一层布料,从膝盖骨的位置一路检查到脚踝,只探一遍就收手走开了。
“怎么样?还可以痊愈吗?”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双腿若不能医好,太后心情不免有些浮躁。
风兮音不语,径自走到桌前,拿起茯苓备好的纸笔,画下了太后双腿的骨骼,以及断掉的部分,连筋脉都清清楚楚。
他将这张图纸交给茯苓,茯苓仔细地看了看,秀眉微微蹙起,“有点麻烦了,这骨头断得有些厉害,想要痊愈,要痛上好一阵子呢。”
太后看到又是这个丫头在发表言论,难免有些气愤。
君羽墨轲却是知道茯苓年纪虽小,但深得风兮音真传,医术上的造诣绝不比太医院里的那些只会开方子的老家伙低,听她说能痊愈,紧绷的心弦瞬间松了不少。
“那要多久才能痊愈?”他知道风兮音不喜欢解释,于是直接问茯苓。
太后见君羽墨轲竟然会问她眼中那个多话的小丫头,满腔恼怒逐渐转为惊疑。
以轲儿的性情,自然不会跟无关紧要的人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