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后被救君羽墨轲下山,就一直昏『迷』着,今日一早,钟黎派人来报,说太后醒了。一夜未睡的君羽墨轲匆忙赶来,连刚回客栈不久的花非叶也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一群人围在床边,太后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微微动了动眼珠子,似被什么刺得眼睛生疼。
花非叶心思细密,不用君羽墨轲吩咐,忙关上了窗户,自己则站在东面,以身体挡住从窗缝里『射』进来的晨曦。
“母后,”君羽墨轲轻声唤道。微微俯下身,想把太后从床上扶起来,伸出手却不知该碰哪里,看着她瘦的恐怖的身体,他担心自己稍稍用力就会将之折断。
太后被囚禁的太久了,醒来时神情有些呆滞,睁着一双深凹的眼睛,定定地瞧了眼前之人好一会儿,全身忽然猛烈颤动起来,声音也跟着不确定地颤抖着,“你……你是轲……轲儿?”
看着这张与君羽天协年轻时有七分相似的脸,她敢确定,眼前这个男子是她的轲儿,那个从小就天资聪颖,不用他『操』心的小儿子……
“是孩儿。”君羽墨轲看着自己母后那一双布满了血丝,红得可怕眼睛,心里一阵钝痛,连嗓音都带出了几分沙哑,“对不起,母后,孩儿来晚了。”
一句‘来晚了’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从遥远的地方跋涉而来,饱含了无尽辛酸愧疚,承受了多少无法想象的折磨和苦痛……
太后嘴皮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泪水盈眶,颤颤巍巍地双手张开,想说点什么,可声音全部哽在喉咙间,浑浊的眼珠子紧紧地锁着君羽墨轲,一脸惊惶和不敢置信,深怕自己又是在做梦。
“母后放心,这不是梦,孩儿马上接你回京,皇兄也在宫里日日盼着你回去……”君羽墨轲凤眸猩红,眼底有痛,有喜,也有悲……微微别过脸,小心翼翼地轻握着好似骷髅的手,手上没一点点肉,干枯如柴,看的他又痛又恨又怒。
“回京……宫里……”太后轻轻念叨着这两个词,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身子突然抽搐,神智似乎有些不清,“不,哀家不回去,哀家不要回宫,蓝『吟』雪在宫里,轲儿,你知道吗?蓝『吟』雪的儿子还活着,刘逸还活着……他来找我报仇了,救我,救我……”
君羽墨轲见状,忙扣住太后的颤抖的肩膀,却又不敢太用力,只好不停地安抚,“母后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来看看,这里不是密牢,别怕……”
“密……密牢……”太后双唇颤抖,神智似是清醒,又似更疯癫了,仿佛想起之前所受的种种酷刑,脸『色』吓得惨白如纸,身子抖成了筛子。
“姑母怎么突然这个样子?”向来嬉皮笑脸的花非叶,此时脸上没一丝笑意,震惊看着几近癫狂的太后,想要帮忙,却又不敢随意触碰她枯瘦的身子,心急如焚地站在君羽墨轲身后,道:“殿下,姑母身体还很虚弱,如此惊吓怕是承受不住,得让她先冷静下来。”
君羽墨轲紧锁着眉,手上稍稍使劲,稳住她颤抖的身子,说话的语气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柔,“母后,先别激动,你听我说,蓝『吟』雪已经死了,十多年前就死了。她儿子虽还活着,但形同废人,再也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况且有孩儿在,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半分痛苦。”
“蓝『吟』雪死了?”太后喃喃自语了一会,忽然又呵呵大笑起来,“对,蓝『吟』雪死了,她『自杀』了,死后连尸骨都找不到,哈哈……贱人!活该死无全尸。”
君羽墨轲和花非叶闻言,心底均是一震,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惊骇。蓝皇后不是和渊帝合葬在北邙山吗?怎么会尸骨无存?
“轲儿,轲儿,”太后笑了一会儿,突然念起这个让她安心的名字,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空洞的目光也有了焦距,她看着君羽墨轲道:“你说刘逸废了?他死了吗?”
“还没有,他逃了。”君羽墨轲摒去心中所想,轻声抚慰道:“母后放心,孩儿一定会抓到他。”
“好!好!你去把他抓回来,”太后十指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臂,指尖用力的几乎刺进他肉里,“哀家要亲手杀了他!要让他和蓝『吟』雪那个贱人一样死无全尸。”
君羽墨轲敛起双眸,眼底闪过一道微光,没有回答对太后充满仇恨和杀意的话。
“姑母放心,他的老巢已经被我们灭了,逃不了多久。”花非叶见太后情绪稳定下来,于是走前几步,蹲在床边,僵硬地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姑母您看看,还记得我吗?”
太后听到陌生的声音,动了动眼皮子,浑浊地视线锁在花非叶身上,虽然一时没认出他是谁,但想到他对自己的称呼,眼底浮现一抹犹疑,干枯的手缓缓抬起,“你是……非叶?”
“我就知道,姑母肯定记得我,”花非叶嘻嘻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轻轻握住太后只有一层枯萎皮肤包裹的手,一双fēng_liú的桃花眼微微闪了闪,似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中溢出,他红着眼圈儿笑道:“对,我是非叶,从小被姑母您养在身边调皮捣蛋的小非叶。”
肃清候是太后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所以花非叶是她唯一的亲侄子。
花非叶的母亲生他时难产早逝,肃清候为人懦弱,耳根子又软,娶了继室后,便对花非叶不闻不问。他身为侯府嫡长子,并非一出生就是世子,而是继母入府多年只生了个女儿,肃清候在不得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