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我隐隐觉得景向晨在我心中的定义与别人不同了。没有多少吧,有那么一点。
有那么一点……烦恼。
成长的烦恼也不止这么一个。
我的胸越来越丰满,丰满的我有点恐慌,甚至羞耻。青春我想要安安静静读书,有个好学生的乖乖样子。可夏天薄薄的衣衫下尤显突兀的高耸,让我烦扰,我觉得自己不纯洁了。我怀念小时候夏天光着上身吃西瓜的日子,有时凝神望着那些素素淡淡的女生,真的羡慕,有全力后勤护佑的爸妈,除了学习没有别的烦恼的样子。
当然我的这些烦扰,我妈都不知道。她也一点不会想去知道,她最近麻将越打越大,花钱更是如流水。我爸已经不再指望她来管理我的生活用度,加上我渐已成年,他便将我的零用钱单独一次性全打在我的卡上,能用好久,用完我会再给他打电话,他汇的也总是比我开口要的多一些,可也总是会比他答应汇款的日期晚上一两天。因为他很忙,而且越来越忙,生意也越做越大,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他将生意刻意扩展到外地,回家的次数渐次减少,确切的说他现在连过年都不再现身了。
我爸不回来也无所谓,我也宁愿他不回,因为回来,家里便是一场鸡飞狗跳、腥风血雨。以前你挠我一下我扇你一掌都是为了钱,现在偶尔还加点“小三”辅料。
偶尔我也会想我爸,不是特别的想,是人孤单的时候那种无聊的想吧。我想。
坐在操场看台上,我盯着远处的树随着风摇晃来摇晃去,已经有几片泛黄的叶子未老先衰地旋落下来。
秋天,真的是一个令人伤感的季节。
看台下的操场上乌泱泱一大帮人,今天是学校的运动会。我没有参加,我讨厌出汗。但底下却满是热血蓬勃的同学,他们赛跑、跳高、接力赛,肆意挥洒着汗水。越过一张张青春灿烂的笑脸,我看到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站在短跑赛道旁边,正四下张望着。
那天的他报了一串号码。一向对数字不敏感的我将手机解了个锁,打开通讯录,就已经将他口中的十一个数字忘了个七八,更遗憾的是,我抬头:
“景……?”
他很无奈,伸手拿过我的手机,将号码重新输进去、将名字输进去、拨出去、挂断自己手机,一气呵成速度很快;一边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跳跃,一边口中跟我强调——景、向、晨。
最后一个晨字音落,目光沉沉地落入我的眼睛里。
我点了点头。不过好似听到头顶又一声压抑的叹息。
“留了电话也不打,也不回,意义何在?”
不出两天,他便再次大喇喇跑到我的座位前,带着点孩子气地抱怨着。
我当然还没有没节气到为了几本书就跟他怎么样,只不过那一刻脑中闪过一个想法——留了电话,这个家伙是不是就不用每次都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到我的桌位前了?
有事电话联系嘛!两个人低调到像地下党接头才好。
然而……这次换操场看台上的我一声压抑的叹息——第三排到第七排这趟路线,他是越走越顺路了。
滑落的内衣肩带还在沿着手臂一路往下。
是的,胸部的丰满又带来了我另一个求救无门的困扰——我不会选内衣。如同我十三岁不会用卫生棉一样。
我的妈妈不会在意这些,我和她已发展到张口就吵架的地步。我们从没亲昵过,十三岁时她不会想到悉心指导我怎样用卫生棉,现在也自然不会想到我所面临的这另一青春困扰。一大笔的零用钱也买不了成长路上的认知,不合适的内衣令我呼吸不畅,肩带间歇性滑落。已经悄悄隔着校服佯装不经意地扶正过几次的我,面对它的再一次滑落,无奈烦躁地吐了口气,随它去吧!
脑袋半垂盯着几只蚂蚁搬家,无焦距空茫视线里忽然闪过一道阴影,来不及反应,我的手腕已被一只大手抓住。
一通眼花缭乱,伴随着耳边飘来一句。
“我的二百米比赛要开始了!”
妈呀!一边胸部要跑出来了!被迫起身的我,一只手臂下意识地紧紧贴护住胸部,另一只手臂没得选择地任人拉着狂奔。艰难保持着怪异的动作,跟随前面的脚步一路往前,穿过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孔,穿过夹杂着加油打气的欢声笑语,一路跑到短跑赛道区。
一声哨响,赛道两旁热火朝天,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赛道上。
终于,景向晨困惑地看着我的怪异动作,紧张起来:“你生病了?”
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甩开他,背过身手探进衣衫里整理内衣肩带。再回过身,身后的少年脸已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我为自己的粗犷大条略略汗颜,闭眼轻抚了下额头,不过很快抬头便摆出洪兴十三妹的派头,带着警告的眼神盯住他的手。
意思很明白——再拉拉扯扯地碰我,叫我的兄弟们上来砍你啊!
虽然羞涩赧然,但他的嘴角始终是弯着的,这会儿觑到我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他更是乐了,平日里的温润和嚣张一秒回归。
“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呵!全班第一居然有问题要请教我?我微微挑眉,洗耳恭听。
“我叫什么名字?”
扫过一眼他略略认真的眼神,我突然有点想笑。我是鼻孔朝天了点,但还不至于目中无人到那个地步(虽然我也很想修炼到那个境界就是了)。
景向晨嘛,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