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笑了。是啊,谁受得了。我受得了吗?不知道。从来没有过,以后更不会有了。
一年前我爸提出了离婚,不过我妈不同意。不同意并不是因为感情犹存,而是担心离婚以后的生计问题,担心离婚后我爸不再负担她的生活费。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离婚了。因为那个女人怀孕了,情势逼人,我爸只好妥协,几乎折卖了大半个仓库,一大笔赡养费一次性买断了我妈的后几十年,买断了他们的以后,过往曾经一概清空扔垃圾桶。
当然,以上只是大略的故事梗概,中间还掺杂了多少的鸡飞狗跳、恶语相向我不得而知,毕竟我住校以来已很少回家。
那天我在上物理课,得知这个结局,像一直以来某根紧绷的弦终于断裂开,没有疼痛,没有太妹倾向,反而出奇得平静,有种离世界很远的超脱感。没有了牵连,没有了羁绊,独自一人天地间缥缈,很自由,又很渺茫。
眼睛由手机信息上移开,望向窗外云卷云舒,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其中的一片,没有目的、没有方向,被风卷着,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景向晨当时正在翻看物理考卷,白净修长的手安静地搁在一旁。
做同桌后,我都臆想过的悄悄拉手的动作,他没有做过,我却主动做了。
只是突然想抓住点什么。
抓住篮球场上他进球后灿然笑容里的一丝,抓住夏日微风扬起的他淡淡皂香味白衬衫的一角,抓住洒在他认真专注做题侧脸上阳光的一缕,或者仅仅是抓住他手中这份几近满分的物理考卷中的一分也好。
我能感觉他的身体微微一震。
温热的触感,也让我如云端飘落般苏醒,手却没有立即松开地留恋着那份温暖,然后被很快反应过来的他反手握住,物理试卷从容翻过来,遮挡住交握处,全程没有转过头看我。
“现在跟我表白不太好吧,物理老师还在讲台上呢。”
很淡定。
我浅白了他一眼,要抽回的手却被他有预备似的先一步牢牢握紧。
然后,景向晨转过头,朝我很温柔地笑了一下。
我的手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很长时间,没有任何暧昧,他只是轻轻握着,像是单纯地传递给我他的温度,为我暖手。
“手怎么这么凉?”
眼睛蓦地发酸。我才发现,我真正想抓住的也许只是他手掌的温度。
容我暂借一下,一定,一定会归还。
手背突然一暖,唤醒了我,我回神抬眸,看到自己搁在餐桌上的手被一只大手轻轻覆住,对面景向晨正静静地盯着我,此刻看到我回神,好像还很坚毅地笑了笑。
“我觉得我都总结出经验了,你的这个眼神一出现,我就又要下地狱了。”
我怔了下,默默咬了口山药,软软糯糯的,像此刻自己的心。
自开学第一天,景向晨便在我的脑海中投下一个又一个的问号,大大小小地挤压在数理化间,像泡沫一样很快破掉,快到我来不及去细究它们背后的答案……
然后,两年了。
不是普通的两年,是十六岁到十八岁的两年。从最开始的青春无措,到懂与不懂之间徘徊,到现在褪去青涩,我已然明白——那一连串的问号,就是答案。
“想多了,困扰我的早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