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的我发现,这人并不是精神分裂,倒像是我的傲慢引起了他逗弄的兴致,唇边勾着一抹笑,不是很经心地等待着我的答复。
我不甘示弱地缓缓转过身直视他,同样勾出一点点唇角,认认真真一字一字地回:“不方便。”
果然,他似在意料之中,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旋即转身说着:“跟着我,带你去找咱们班。”
他的果断休战竟让我心底隐隐一丝落空,不过不待细想,我便在背后冷冷赏他一个大白眼。
跟着他找到了班级,依旧排在他后头。那么高的个子,严重影响我开学典礼的视觉观感,妨碍我表达对新学年的殷殷期待,于是我东张西望找位置,盘算着找个离他远一点的位置。
他半转过身,双手闲闲插裤兜,将我的小动作小心思尽收眼底一般,唇角微勾,下巴朝主席台方向轻点:
“放心,我的位置在那儿。”
五分钟后,我才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开学典礼,他是高一新生代表,代表我们、代表我,发表新生感言。
淹没在黑压压的人头里,我十足不忿:我不要他代表,我可以自己来!
无人理会我的诉求。主席台上慷慨激昂洋洋洒洒的青春一句一句砸下来,被扬声器无限放大。我伸手抚了抚自己暴晒在大太阳下的黑色头顶。
烫手。
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家里依然空空荡荡,看来我妈昨天又通宵麻将去了。我习以为常地起身洗漱收拾。
她在家又如何?也不会放弃温暖的被窝为我准备早餐。事实上这种事自我上学第一天起就从来没有过。所谓的家,不过是一个睡觉的地方,看来我下学期还是申请住校算了。我一边漱口一边盘算再在楼下超市买个面包和牛奶当早餐,却在不经意抬头时瞥到楼下超市竟然没开门。昨天买面包和牛奶时,恰逢老板和老板娘发生口角,眼见着就要大打出手,你一言我一语张口闭口都是离婚,所以今天就高效率地关门大吉去离婚了?
薄弱的男女关系。比结婚证书那张纸还薄。
“不好意思,我吃过了。”
下了公交车本打算到学校超市简单买点东西吃的我,不意在距离校门口十米远的地方,见到了一份“爱心早餐”。
我心里长叹一口气——绝世美男,就你这脸我从额头开始往下摸,摸一年都摸不到下巴,还想追我?
好吧,我承认我有以貌取人的坏毛病——只针对某种特定人群。
不料这个开学两天在我眼前晃荡二十次的男生并不放弃,将手中的早餐晃了又晃。
“你的发型不错。”
我盯着他精修过的发型——两鬓寸草不生,头顶杂草丛生,是时下最流行的发型吧?不过绝世美男,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发型会令你的脸更是长过长城?
果然,他掩饰不住狂喜地伸手理了理自己的杂草丛生。
“信不信,你再缠着我,我就去剪个一模一样的?”
我静静看着他,每个字都说得异常认真。
这句是真的,我受够了低级趣味男人的纠缠。
不知是不是没吃早餐脑袋有些发昏,似乎听到身后一声轻笑声?我无可无不可地循声扫一眼过去。
这一眼,令我想换个发型的念头更迫切了。
三四米远的斜后方,那个昨天上午说喜欢我,昨天下午转眼又代表我的疑似精神分裂,这会儿正靠在一根灯柱上,姿势懒散,神态闲雅,脸上含着兴味的笑,双手闲适地背在身后,背在身后?
“怎么,你也来送爱心早餐?”我漫不经心问着,下巴扬起,高傲地迈步走自己的路。
手依然放在身后,他微挑了挑眉,脸上兴味的笑意更浓了。
“那么拙劣的把戏我怎么会重复玩?”
不然你还能有什么高明把戏?买把情人节过后身价迅速跌落到地下道里的花?
懒得多说,我继续以睥睨天下的姿态向前,看都不看跟过来的他,直接回:“你也看到了,死缠烂打的人有很多,我的虚荣心已得到极大满足,大可不必再多一只阿猫阿狗来锦上添花。”
非但没有被我严重不恭的口气气煞,身旁的人反而在顿了两秒后,再一次轻笑出声。
“那你就当阿猫阿狗那天也是笃定了女神不会点头,一时荷尔蒙飙高的意乱情迷。”
那你现在堵我上学又是干嘛?我眉头不由轻拧,脚步顿住,瞥他一眼,冷道:“寻我开心?”
“。”他表情诚恳了些,并在我不甚会意时,背后的手伸出来:“一本书聊表歉意。”
漫不经心垂眸瞟一眼过去,我的脚步却再也挪动不了半分——三毛的《五月花》。
我的下一本目标。我踏破铁鞋的下一本目标。
我虽然爱看书,但还没有没有土豪到每一本都收藏的程度,大多是电子书、下载或是班级里传阅的。
身旁的人没有多余的动作,我却听见自己暗暗咬牙的声音——你的把戏的确高明了那么一点。
“看完记得还我。”
他最后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起到了压轴作用。
好,看在三毛的面子上,前尘旧事一笔勾销。我眼睛看也不看他地冷冷接过,并忽略他又一次发出的轻笑声。
“不过……”他再次开口,声音顿了顿,我微微好奇看向他,发现他看着我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深,亮亮的。有些奇怪的目光盯得我略微不适,然后就听到他接下来缓缓吐出的声音也低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