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清平:“你方才要说甚么?”
清平眼中带着深深的忧伤,看了慕千尘一眼,问我:“你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一脸茫然,问他:“清平,你指的哪句话”
清平却苦笑一下,道:“没甚么的星云,我方才就是想说,希望你能幸福,以后无论发生甚么事,我都会支持你,也会站在你这边。”
这是这几天以来听到的最让我舒心的话了,我长长的舒了口气,险些感动的掉下眼泪来,在清平胸口用力打了一拳,十分感动道:“那我们永远是好兄弟。”
清平捂着胸口猛咳两声,终于勉强露出笑来。
我知道,他不开心,是因为知道我不想嫁,替我难过,这种兄弟情义,是我最珍贵财产。
清平问我:“那你以后还会找我喝酒聊天么?”
我:“当然会啊,不找你找谁。”
清平向我告辞,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有那么一瞬,我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第二天,我爹派出所有下人敲锣打鼓,好像生怕全天下人不知道我要出嫁一般,去请亲朋好友明日来我家吃酒席。
据说将军府那边,亦是大操大办,而主事之人,正是慕千尘的胞姐,当今最得皇帝宠爱的贵妃娘娘。毕竟,本该几年前就娶妻的弟弟直到二十四岁才成家,不管嫁进去的人是甚么样的人,对将军府的人来说,也算是了一桩心愿。更何况,听说这位贵妃娘娘对他这个弟弟,也是极宠爱的。
还听说,我同慕千尘的主婚人,是皇帝亲自下旨指定的人,而这人,身份也是十分的尊贵了,此人正是徐贵妃的独子,九皇子李奕。据说,当今皇后无子,这九皇子,皇帝便一向是当储君来养,如果不出甚么意外,他就是大端下一任的九五之尊了。
这还不止,作为大端朝的顶梁柱,威名赫赫的镇国大将军,他成亲,前来贺喜的人,不止朝堂上一二品的所有官员,据说连一向深居简出的皇帝陛下也会降尊驾临将军府。
听着将军府派来的教习嬷嬷给我讲成亲当日要尽到的礼仪和注意的事项,我满脑子像糊了浆糊一般不清不楚,简直要死人的节奏。
那嬷嬷人还不错,看出我没有心思听教,却也愈加耐心起来。我像一截木头一样坐着,眼睛无神的盯着房顶,她说的甚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星云小姐,明日陛下和贵妃娘娘都会观礼,且九皇子是主婚人,咱们将军府的礼数可万万不能错,不然可就是杀头的罪啊。将军知道小姐嫌这些礼仪繁琐,能减免的已经全减免了,小姐可千万不能在陛下面前出差池啊。”
我摇了摇发憷的头,问那嬷嬷:“这些礼仪真的是慕将军减免后的?”
那嬷嬷不动声色,回道:“是的,小姐。”
我扶着焦烂的额头,告诉自己,要挺住,虽然减免了很多,剩下的依旧繁琐,可为了葛家和我爹的颜面,我一定要撑住。
那嬷嬷喝了口茶,润了润说干了的嗓子,继续滔滔不绝,我就捡重要的记,一边又默默的告诉自己,下辈子投胎,千万要离门这些官宦之家远远的。
中途慕千尘派人来过探望过两趟,说本要亲自来看我,但成亲在即,新人们不宜私下见面,不来又不放心我,便差了徐乐珩来。
我爹亲自请徐乐珩去喝茶,我却只和他说了两句话,就被我爹斥责一顿,说我不好好学习,只想着偷懒。
那嬷嬷对我道:“能嫁给我家将军,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将军为人敦厚,心地善良,重情重义,是这世上难得的好男子,小姐,你要好好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缘分啊!”
我问:“是不是慕千尘叫你这么夸他的?”
那嬷嬷莞尔一小,“小姐若不信,过门后自会发现将军的好。”
我:“嬷嬷,您继续。”
那嬷嬷便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来,直讲到月明星稀,这才停了话头,向我告退。送嬷嬷出门的时候,我看见姐姐在院中站着,却没有进来。
看见我们出来,姐姐试了试脸颊,笑着向嬷嬷打招呼,嬷嬷告退后,我让姐姐进去坐,外头风大,姐姐却借故不去,又回去了。
我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幕上似珍珠般洒落的星辰,习习夜风拂来,吹乱我耳边的碎发和曳地的衣摆,忆起小时候在这方小小院子中的情景,恍如昨日。而明天,我将要离开这个我生活了十七年的院子,去往一个陌生又冰冷的地方,那里没有爹,没有姐姐,没有我熟识的任何人,只有高高在上的侯爷、郡主、将军以及铁一般的规矩。
这样想着,不觉间竟踱步到了爹房前,他老人家还没睡,房中的灯亮着,窗户上映着爹的剪影,从那剪影里,我仿佛看到爹苍老了许多,也消瘦了许多。
一想到要去的地方没有他,眼泪便止不住的滚下来。照顾我十七年的爹,我还没来得及尽孝,便要离他远去,这样的伤痛,是不能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
“星云,”我正哭的凶,突然听到我爹在房中叫我,“你来了,爹正要去找你呢。来来来,进来,爹有话要说。”
我赶紧擦掉泪水,看着窗户上丝毫没动的剪影,彻底服了我爹。看来,为了防贼,不动声色观察周围环境这招,我爹已经练到出神入化了,简直和武林高手有得一拼。
我假装若无其事的推门进去,我爹正摩挲着手里的甚么东西,我走过去坐到他旁边,这才看清,他手心里握着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