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这么多年,梦荷性格唯一改变的地方就是做了母亲以后,变得温婉了,少了从前的任性。但骨子里的许多东西她都未曾改变,一点儿小傲娇、一点儿小臭美、一点儿小资、一点儿小坚强、一点儿小文艺……,这些曾经吸引李景天的特质现在在他看来和他完全格格不入。他一直试图去改变尹梦荷,甚至希望梦荷变得臃肿一些、衰老一些、难看一些、忧郁一些……,在他的面前屈服一些。可无论李景天怎样去苛责她,她看起来一如多年前一样悦目。
“李景天,你和麦穗儿一样龌蹉。守着自己不够强大的内心,想象着自己的完美无缺。从来不会去想,婚姻为什么走到这里再也走不下去,因为你们除了抱怨、责备别人从来不会去想自己的原因。婚姻,她像人一样,她也会生病,她也会衰老,死亡……。”
“尹梦荷,你别以为你的口才好,给我说教。我现在要你说清楚陆潇和徐默是怎么回事儿?”
“你真的要听真话,那好,李景天你听清楚,我只说一遍。我喜欢陆潇也喜欢徐默,因为他们都比你有思想,都没有你龌蹉……。”梦荷看着眼前李景天暴怒的样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我真没想到,会娶你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离婚吧,李景天,我受够这样的生活了。”梦荷冷冷的看着李景天说完。快速的从沙发上抓起自己的手提包,冲出门去。这样的争吵不是第一次,却是最激烈的一次。
对着电梯光洁的壁面,梦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情绪。脸有些微红,梦荷将发圈扯下,将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闭上眼睛,使劲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走出电梯,梦荷才发现不知该去向何处。浓墨夜色里,小区星星点点的路灯早已亮起;小区外的美食街喧闹一片,人声鼎沸,车水马龙,食客云集。
梦荷漫无目的的走在小区里,她已经不知道围着小区走了多久,或者并没走多久,只是感觉累,累得不想走了。于是,她找了一个僻静处,几丛芭蕉树遮住昏黄的路灯,椅子在芭蕉树的遮掩下,越发显得光线幽暗。电话响起,是李景天的电话,梦荷挂掉了,随即关掉手机。
坐在椅子上的梦荷,感觉眼角有些湿润,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悄悄地滑落下来。她一再地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思考,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在这秋凉如水的夜晚这样坐着。今晚的夜色很美,天上的星星不多,月牙很调皮,忽而钻入云层,忽而眨着眼睛。
这样久违宁静的夜色,让梦荷不由自主的想起才参加工作时待过的井站——t井;也想起一起参加工作时的罗晓、王小娜、麦穗儿,那时的她们青春年少,风华正茂,恰如那吟唱在春天里的歌声,又如那怒放在春天里的摇曳风中的美丽花朵,阳光、微风、细雨、一切的美好时光,甚至是整个春天都是属于他(她)们的。
可那时的他(她)们那么青涩,青涩的不知道青春的歌该如何大声高唱。他(她)们青涩而内敛,就如那不起眼的星星草,默默地坚守在那四角围墙,过着波澜不惊的每一天,一如那些已经在井站度过了许多日月光阴的老师傅一样,显得有些暮气沉沉。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梦荷仿佛听见自己的内心开始逐渐碎裂的声音。那些带着美丽色彩的梦想、理想都如幻影一般,渐渐褪去颜色;所有的坚持都在现实中遭遇一点点的瓦解,将就抑或不将就,那是梦荷青春里最难抉择的命题。有时候梦荷很羡慕现在的年轻人,他们知道自己的生命里有些东西无法将就,不愿将就,不愿对现实妥协。
井站的生活已经很遥远了,但那些离去的人,过去的事却都在这时梦荷觉得身心疲惫的时候清晰的浮现了。麦穗儿,第一次在学校寝室里看见她,她只是对梦荷点了点头,吝啬的连一个微笑都没有。梦荷现在回忆起,当时的麦穗儿既没表现出过多的热情,也没表现出过多的冷漠,相比之下倒显出她的成熟稳重。直至小娜、罗晓和梦荷成了好朋友,麦穗儿才好像很自然地融入了她们的圈子里。很多时候,她只是倾听梦荷她们的叽叽喳喳,偶尔插上一两句话。感觉里,她内敛、不张扬、说话总是不急不躁,这样的性格倒与她的实际年龄有些格格不入。她常自嘲自己是那种丢在人堆里找不见的人,因此当她遇见徐默的时候,她甚至觉得那是老天对自己的眷顾,从那时候起,麦穗儿觉得徐默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现在她的世界要坍塌了,梦荷可以想象麦穗儿内心的崩溃。可这样的崩溃就一定要把梦荷也拉入绝境吗?在那一瞬间,梦荷明白了,麦穗儿说的话没错。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朋友,当闺蜜,自己的生活毁掉了,自然岂能让自己一直讨厌的人过得称心如意。麦穗儿在电话里对着梦荷歇斯底里地吼叫,并不是失去了理智,而是压抑多年的爆发,从进学校看见梦荷的第一眼,她就讨厌梦荷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梦荷用牙齿紧紧的咬住自己的手背,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象断线的珠子滴落不停。生活究竟要怎样继续?如以往一样,和李景天吵过,闹过,冷战过,然后收起所有心中累加的失望、伤痕,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继续生活下去。
可她清醒的意识到,当李景天那一记耳光打来的时候,她对他最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