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与清在慕风烟身旁蹲下,手中的石碗散发出草叶的腥味。
慕风烟抬眼一瞥,勾唇笑道:“这是茜草。”
慕风烟接过碗,“我自己来吧。”
“可是……”
慕风烟伸手去解伤口的时候就后悔了,她看着自己流血就想晕过去。
“我帮你。”赵与清说道,似是怕她介意,忙道,“如今我三人这般田地,当相互扶持,风烟别放在心上。”
他俊脸微红。说完他伸出素净的手解开风烟的伤口,将草药抹在伤口处。
茜草的止血功效很好,涂上后血就没再流了。
赵与清给慕风烟处理完伤口,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的慕白。
白衣少年已不知站了多久。
只是那如画的双目,眸色懵懂而又迷茫。
“慕白。”赵与清唤他,“饿了吗,我去烧水。”
白日里磨出了一块简陋的石锅,经过改造火堆已搭成土灶的样子,石锅放在上面,日后他们便可以做饭了。
慕风烟用弯刀将野猪的肉一片片刮下来,丢进赵与清煮沸的水里。
这是他们落入谷中后第一次吃肉。一点味道也没有,但是三人都很满足。
胡乱吃完后,慕风烟和赵与清将石锅取下,又将剩下的肉挂在火堆上熏烤,熏烤过后的肉他们能吃好久。
等忙完了,三人围着石锅坐着。
慕白沉静如水,坐在一旁用芦苇编草鞋,这是以往他在村里玩时,狗子他爹教村里的孩子们的,当时他只是看了几眼,并不在意,没想到今日却能用上。
赵与清看着慕白纤长白皙的手将一根根芦草编织在一起,一层层的做出鞋底儿,不禁惊叹道:“想不到阿白还有这等手艺,我正愁鞋磨破了。”
慕风烟却是笑了笑:“慕白记性极好,想必是从狗子他爹那里瞧来的。”
赵与清笑着点头:“今日这石锅石碗是阿白照着你昨天打磨的做的。”
“还有阿白似乎也有极好的听力……”赵与清说道,不禁有些黯然,“若是阿白没有遭难,必定是我君朝栋梁。”
赵与清这么一说,慕风烟似想到什么,她眸色一沉,望向赵与清道:“我一直奇怪,你为何科举罢考。”
赵与清微愕,随即叹了口气,笑道:“你还是问了,估计很多人都想知道吧。”
“我三人在这谷中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去,如今有此番经历,也当是共患难,这事风烟既然想知道,我说了也无妨。只是家国之事索然无味,我怕风烟听了会乏……”
赵与清微垂下头,清俊的脸上,那双凤目些许沉郁,继续道:“大概是年前施先生说要我今年秋闱弃考,我那时的心情你应该难以想象,十几年寒窗苦读,我几乎是从生下来就背负起了赵家的兴衰荣辱。当施先生让我弃考的时候,我甚至以为是不是我学的不够好,让先生以为我不能参考。”
他摇摇头道:“然而都不是。”
少女皱起眉头。
“风烟可知如今君朝朝政为谁把持?”赵与清说道。
慕风烟一窘,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个山野村姑,哪里会有什么关于家国大事的记忆,而且她来这里大半年了,这边境蛮荒之地,也没见个说书人讲君朝的事。
她索性摇摇头,道:“那你给我讲讲,我还是挺想听故事的。”
赵与清不禁莞尔,也只有这丫头能把家国大事当作故事来听。
赵与清端起石碗喝了一口水,可见是想与她“秉烛夜谈”。
“今年是君朝元英三十七年,就从今上年号和时下年限,风烟应该不难猜出今上已年逾半百了。当今圣上五十又四,是高祖次子,高祖生九子,今圣为嫡长子,乃先德正雅皇太后所出。”
古人的封号或者谥号都是冗长而又复杂,慕风烟不觉奇怪,继续听赵与清讲着。
“然,皇太后并不是只有今圣一个儿子,今圣十五岁时,太后生次子晋王,便是现今权倾朝野的晋王君烨廉。”
慕风烟默算了下君烨廉的年纪,不过三十九岁,当今圣上即位时那人还在襁褓之中,然而一个当初稚子如今能权倾朝野,理由无外乎:母族纵容,或者父系臣子暗中相辅。
后面的故事即使赵与清不讲她也能猜个七八分。
“今圣年少时随高祖出征,身经百战,至四十岁身体就不行了,近几年病情急剧恶化,是今年夏天的时候,有消息传出来,说今圣……”毕竟是当今圣主,赵与清又一介清寒文人,说不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慕风烟笑了笑:“今帝病危,晋王把持朝政,随时都会有意外,恐是改朝换代。于是今科之举子,明年春闱若是入围,也恐是旧朝士子,晋王党若要清理,便是打发远调,甚至永不出仕。故今科弃考,实乃明则保身之举。”
慕风烟语气轻轻浅浅,她将赵与清未说完的,不敢说的,悉数说了出来。
只留下惊愕无比的赵与清。
“……”他竟不知这少女有这般心智,他以往似乎是从未认得过她。
慕风烟摸了摸鼻子道:“这一年同县仁寿堂的人接触多了,学了不少。”她素来不喜解释,但是看对什么人。
“我想若是皇帝能撑到明年春闱,那今科参考的人晋王大抵是不会用了……”慕风烟低声说道,“我不知皇帝有几个儿子?罢了,若是有儿子能即位落在晋王手中也不过是傀儡罢了。”
晚风习习,谷中凉露透薄衫。他二人没有注意到,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