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缟素尽服孝,天下白衣无绫罗,街道冷落车马稀,哪有当年不夜城?
这就是庆历四年夏日的汴京城在鼠疫结束之后的模样,整个城市,犹如被一层白纱蒙上了一层悲哀一般,无论走到哪里,即便歌舞已经重新开始,即便小贩已经重新开始摆摊,即便朝议又已经纷纷扰扰,可这座城已经不一样了,经过户部的统计,这一次鼠疫,总共持续了三个月的时间,从夏天走到了冬天,整个汴京城的人口,由八十八万直线下滑到六十七万左右,将近二十万人的死在了这场瘟疫之中,对比古往今来的黑死病死亡人数,这一场无疑是幸运的。
可是看着城外数十万荒野孤坟,徐清的心中还是有着一种莫名的震撼,短短三个月内,二十万人非正常死亡,这样的场景,他以前只在电视机上看到过,而这一次,他不仅仅亲眼见证了,而且这二十万人可以说就是他把他们送进土里去的,这让徐清的心情实在很复杂,而因为这场瘟疫,也有许多达官贵人不幸死在了这场鼠疫之下,徐清作为三司使,自然也要参加他们的葬礼,念念悼词,每到这个时候,无数双充满了不解、仇视的眼神便会聚集在徐清的身上,这种感觉,难以言表。
“老爷,该上车了”一旁的徐忠见徐清迟迟不迈步,不由催促了一声,徐清听到徐忠的声音轻轻应了一声,总算是迈步踩上了台阶,站在车厢前赶车的位置上,看着远处稀稀落落的人群,这里是京城一位下野高官的祖坟,这一次瘟疫中,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头没有得到老天的怜悯,在十几天前离开了人间,这一次,徐清正是来参加他葬礼的,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徐清轻叹了一声,赶紧坐上了马车,向着汴京城中出发。
鼠疫结束了,所有感染鼠疫的人不是被治愈,就是埋在了土里,在经过七天的观察之后,整个汴京城,再也没有一个人死于鼠疫,这无疑是属于人类的胜利,汴京城外,诸多临近各路的百姓们不由欢呼雀跃,弹冠相庆,鼠疫,这个在古代与天花拥有同样威力的恐怖疾病,竟然被成功的阻挡在了汴京城中没有向外扩散,这对于所有百姓来说,无异于是神迹了。
许多人纷纷买了香去到自己县城之中的道观、佛寺之中,向自己心中信仰的神明开始祷告、叩拜,以此来感谢上天的好生之德,而更多的人则开始为徐清造起了规模宏大的长生祠,还有许多的石刻家开始给徐清造起了像,这些人很清楚的知道,这一次鼠疫之所以没有蔓延到其他地方去,并不是因为神佛的保佑,而全是因为一个叫做徐清的人,他们才免于妻离子散,一时之间,华夏大地之上,徐清祠如雨后春笋一般开始在各个县城、村庄之中生长起来。
当地的地方官则因为想要讨好徐清这位三司使,太子少师,对于百姓这样的行为也是不管不问,甚至还专门给出官家的地来让他们造更加宏伟的徐清祠,人民的名义加上官府的帮助,徐清祠的建造速度立马飙升,从京畿路到广南路,从华夏河北,一直到四川、云南,几乎大宋的每个角落,徐清祠在一夜之间便诞生了,等这件事被徐清知道的时候,整个大宋国内,取名为徐清的祠堂和供奉徐清的佛堂、庙观加在一起,足足有一万四千多间,尤其是河北、河南地区和西北陕西、甘肃地区,这四地的生祠总数占据全部数量的近乎三分之一,看到这个数字,徐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懵。
在中国能被立祠,被百姓供奉的人,那都是个顶个的大英雄,每一个人的名字,都代表着华夏文明的典范,关羽、岳飞,范仲淹、孔子、孟子,这一连串的名字,书写了华夏最为瑰丽璀璨的篇章,自己怎么能跟他们相提并论的,更何况,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死了才立祠供奉的,哪有活着的时候便被立祠的,在徐清的印象中,这么做的人唯有明朝的九千岁大太监,魏忠贤那么干过,一想到自己要跟他齐名,徐清全身都在表达着抗拒的情绪。
不过这种感觉在徐清的心中持续时间并不长,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毕竟老百姓给魏忠贤立生祠这事儿,是他强迫别人那么干的,而这些人给自己立生祠,则是他们自愿的,徐清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到,这古代人感谢别人的方法,还真是比现代人要诚心诚意的多了,只不过再转过头一想,徐清就觉得有些尴尬了,这汴京城的百姓因为自己当初的决断,已经是快要恨死自己了。
而现在,城外这些非首都居民却对自己如此推崇,不难想象,汴京城中的人又会怎么编排自己了。
哎呀,那汴京的人命去换其他人的支持,三司使还真是做的出来哎。
外地人是人,我们汴京人就不是人了…….
你们团圆我们生离死别,还所有的功劳都是徐清的,xxx,你真是白死了….
越是城市化的地方,老百姓对于八卦的需求就会十分的高,毕竟生活在城市里的人跟农村人不一样,他们对于精神上的追求是非常高的,而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酒楼、舞厅他们是去不起的,唯一能干的也就是耍耍嘴上的功夫了,毕竟传谣也不要钱,还能满足一下自己心里编排大人物的满足感,何乐而不为呢,自己猜想的这几条谣言还是说的简单了呢,要是碰上那些政敌来编排,徐清几乎都能想象的到,这些人会怎么说自己。
功高震主、目无天子,这些词,一定会统统压在自己的头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