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正是长江流域最为酷热的时候,烈日下,霍山顶峰的明军帅帐里,谢良焦虑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汉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还是没有发援兵吗?”
谢良**上身,神情慌张地看着累倒在地的斥候。虽然左右侍卫正用芭蕉叶不停地扇着,但那斥候依旧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禀……禀大将军,末将把兄弟们的情况都跟左尚书说了,他却只让我们坚守霍山,等待救援!”
“这就没了?”
谢良眉头一皱,顿时气上心头,这已是左良玉第七次这么跟自己说了。
那斥候抹了抹额头上的热汗,接着说“而且,京城中不少王公贵族都已经逃亡长沙,听说就连皇上也打算弃都南下!”
“混账!”谢良忍不住破口大骂,“那我其他四位兄弟呢?也没有发兵的意思?”
“他们都被左尚书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能离京半步!”
好个左良玉,好个大明朝。谢良悲呛地仰天大笑,自己戎马一生,忠贞不二,竟然落到孤军奋战无人救援的下场!
“你们先扶他下去歇息。”
谢良身边的一位英气少年朝那那俩侍卫挥了挥手,等帅帐内只剩下自己和谢良后,才眉头紧锁起来。
“舅舅,我军被围第八天,此刻已水尽粮绝,就连野菜都被我们刨挖一空,几波大战下来,军士非死即降,而今只剩六千人不到。我们的防线也从山脚缩到了山顶!兄弟们饥渴交加,斗志俱丧,只怕挨不过今晚了!”
“伯琼,你怕了吗?”
那英气少年却抬头挺胸毫不迟疑地说“好男儿自该马革裹尸以身殉国,何怕之有!”
谢良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小子,总算没有辱没你先祖秦叔宝的威名,传令下去,等天色一黑,便随本将军杀下山去,与黄得功那狗贼一决死战!”
————
相对于西军的饿殍遍野,山下的东军可谓是怡然自得逍遥快活,粮食源源不断地从安庆运来,吃喝不愁,衣食无忧,无聊了就上山找那批残兵败将来消遣作乐,简直乐似神仙。
大帐里,黄得功就在跟手下四位副将把酒言欢。
“咱们这一路打来可真是酣畅淋漓,揍得谢良只敢蜷缩在山顶,抹干脖子等着我们去砍!”
“从开战到现在,我军只伤亡两千余人,却干掉了西寇几万大军,这一切都是黄总兵指挥有方啊!”
“这一次可谓雷霆之击,听说那崇祯老儿屡次想迁都避祸,汉京朝廷君臣离心覆灭在即,这全是仰仗黄将军运筹帷幄,高瞻远瞩!日后可不要忘了提携提携咱们这几个老哥哥啊!”
“咱们围困霍山多日,却始终未见西军的援兵,想必都被我军给吓破胆了,黄将军这招不战而屈人之兵真是妙不可言!”
……
听着这几位副将的阿谀奉承,黄得功醉意阑珊地抚须而笑。
“吾早料到左良玉宁愿弃守汉京,也不敢贸然调动其他三镇的兵马,因此才敢在霍山滞留这么久!兄弟们放心,功劳是大家的,等攻下汉京,生擒崇祯,哥几个都将裂土封侯!”
“如此便多谢大将军的栽培了!”
这几名副将均是眼前一亮,相视而笑窃喜不已,暗地里都为跟着黄得功而自豪,在江北四镇这四位总兵之中,黄得功是最有谋略远见,也是最照顾属下的。
“大家都吃饱喝足,等太阳下山后,就一鼓作气攻下山顶!”
“来来来,干干干!”
就在诸将喝得正欢时,却听见账外守卫高声喊道“安庆知府之子慕容少爷求见!”
“慕容博文?他来这里干嘛?”
黄得功眉头一皱,将酒杯“砰”地扔在桌上“叫他进来!”
话音刚落,慕容博文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地跑了进来,见到黄得功后,二话不说,直接哭着跪了下去。
“黄总兵,祸事临头了!”
瞧他一脸哭丧的样,在场诸将都神经紧绷起来,黄得功本就性情急躁,直接大手一抓,把慕容博文拎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他娘快说!”
“安庆……安庆……”
黄得功瞪大双眼地看着他,“安庆怎么了!”
慕容博文嚎啕大哭道“安庆被人偷袭,我父亲也英勇殉国了!”
“什么?”黄得功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个废物!”
说着便将慕容博文一把丢到了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谁干的!谁干的!谁干的!”
这黄得功力大如牛,几脚就将慕容博文踹得屁滚尿流不成人形!
“黄……黄总兵饶命……当时天色太暗,我看得不太清楚,只知道这波人个个高大魁梧,骠勇凶悍!好似天降神兵一般……要不是小侄跑得快,只怕便再也见不到将军了!”
黄得功把他踹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之后才稍稍出了口气,随即命令左右卫士将慕容博文架了出去。
“安庆失陷,我军后路被断,值此危难之际,兄弟们有什么看法?”
话音刚落,就有一名英姿勃发的青年站了起来。
“西明大军尽皆布防在湖广一带,所以末将料定,袭击安庆的不是蛮军便是顺军,眼下谢良残军只剩一口气,某以为当趁此良机,先灭霍山之敌,随后挥军沿长江西进,里应外合,汉京唾手可得!无论是谁,只要两京一道东西夹击,何愁安庆不复!”
说话这人姓姜名宁,乃三国时期蜀国大将姜维的后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