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日,雍正在御花园的凤仪亭设下了酒宴,宴请年羹尧,年妃在旁作陪。
凤仪亭的四周,部将李卫则埋伏了很多亲兵。
雍正诏年羹尧觐见,表面上是议聚军功,实际上是打算把他拘拿到案,留置京城。
酒过三巡之后,雍正的目光变得异常迷离,他直直地盯着年羹尧,嘶嘶一笑,高声道:“羹尧,你如今已是一等公了,朕实在不知还能给你什么好的,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朕提,朕都会如你所愿!”
年羹尧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随即又淡淡地别开目光,看了身旁的青鸾一眼,慢慢地,他又咧嘴笑了笑,似是而非的挑起眉,反问道:“皇上此话当真?!”
雍正抬起一只手来,很是豪爽的样子:“君无戏言。”
年羹尧抿了抿嘴,意味深长地点头:“好,皇上的一番美意微臣心领了,只是眼下臣一时还没想好,待臣他日有了所需的东西,再向皇上讨要,如何?”
“好,朕等着你。”雍正举起酒杯,冲年羹尧敬了敬。年羹尧很快举杯回敬,两人仰头一饮而尽,随即又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眼前君臣二人貌合神离又推心置腹的交谈,青鸾的心绪有些复杂,渐渐的,又有些心不在焉,她低了低眼睛,恍惚不安的坐着,一桌子的酒食在她看来是味同嚼蜡。
雍正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不停地夸奖年羹尧,而年羹尧只是笑,似乎也默认了什么。
这时,小寇子从旁边跑了过来,上前禀道:“皇上,怡亲王在养心殿有急事议奏。”
雍正回过身来,起身招呼道:“青鸾,陪你哥好好聊聊,朕去去就回。”说完,冲年羹尧示意一下,就要离开了。
青鸾一时还没缓过思绪来,等抬头的时候,胤禛已经转身走了,他走得很快,步履如飞。
四周窸窸窣窣的,草木不停闪动,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偌大的亭子里只剩下了她和年羹尧两人。
——
乾清宫养心殿。
允祥已经在等候。
雍正大步走了进来,问:“十三,你这么急找朕到底什么事?”
允祥的脸色有些苍白,上前一步,直直地道:“臣弟听说皇上有意把年帅留置在京?”
雍正盯了他一眼,又别开了视线,漠然道:“快刀斩乱麻,非如此不足以削其势而断其根!”
“臣弟以为,事出仓促,期期不可!”允祥拱手一揖,正色道。
“朕今日不过几句泛泛夸辞,他就恃功傲主,原形毕露,倘若放虎归山,再想抓他可就难了。”雍正负手而立,脸色如冰。
允祥想了想,又认真地禀道:“此次臣去西宁,得知允禟已与年帅过从甚密,不必说允禩之八王议政乃是以年帅为后盾,年帅奉旨进京,其实在城外已有布置,皇上此时对年帅强为留置,立刻变生肘腋,酿祸成灾啊!”
雍正原地踱了几步,猝然转过身来,目光尖锐而愤怒:“难道说年羹尧乘轿入宫跟允禟争道过桥是故意做场戏给朕看的?”
“依臣看,这只不过是他们二人所施的障眼法而已!”允祥推测道。
“岂有此理!”雍正咬紧了牙根,捏着腰间玉佩的一只手不由得抽搐起来。
“皇上息怒,依臣看,此时,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如先把年帅放回,然后树其敌,夺其势,断其爪牙,调其职务,待瓜熟蒂落,时机在握,再行问罪拘禁也不迟!”
雍正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
御花园里,稠密如织的阳光在树荫摇曳间纷纷抖落下来,四周安静得只有啁啾鸟鸣声。
青鸾抬起头来,看着闷闷不乐的年羹尧,很小声的问:“听说你此次出征受了伤,可有大碍?!”
年羹尧一直端坐不动,听到耳畔关切如昔的柔声细语,才后知后觉地看了过来,他失神地凝望着青鸾,炽热又疲惫的眼睛里有一丝闪避,更多的却是藏不住的喜悦和欣慰:“难得你还记挂着我的安危,青鸾,我的伤已经好了,只是不能久立而已。”
青鸾默默点头,想了想,又安慰道:“哥,你长年行军在外,风餐露宿,此次回来,就好好歇一歇吧!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疲惫,再这样下来,身体就跨了。”
年羹尧开心地笑了,扶膝的双手微微蜷缩了一下,沉声道:“不碍事的,我都习惯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青鸾嗯了一声,也跟着笑了起来。
年羹尧低下头,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玲珑剔透的碧玉发簪,双手递给了青鸾:“这个,给你,是我从西宁专程带回来的,希望你收下。”
青鸾愣了愣,呆呆地问:“为什么突然想送我东西。”
年羹尧摇摇头,微笑着诘问道:“从小到大,我送你的东西还少吗?我就是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儿,见到了好的东西,都想买给你,想看到你欢欢喜喜的样子。”
听了这话,青鸾的眼眶渐渐湿润了,有些感动,半响,才微提口气涩声道:“羹尧,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
年羹尧看到她这个样子也蓦地有些难过,拧了拧眉,他迟疑了一下,缓缓抬起手来,将碧绿色的发簪别在了青鸾的发髻上。
青鸾抬头,两人的目光交汇了一瞬,又都避开了。
“你戴着真好看,看来,我没有买错!”年羹尧打量了一下,开口赞叹道。
青鸾慢慢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婉约地垂着脑袋,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