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孩童无论雪雨风霜,每天修习完家传的功课,总会花上数个时辰,对着老白自说自话,小心的把掉落的叶子,归集在树根下。
盘五曾对此事十分在意,甚至跟天鹰府的福伯提起,不过福伯给孩子把过脉后,只说了一句,“由他,不妨事。”以后盘五也就慢慢放下心来。其实盘五根本没有觉,每当孩子靠近老树的时候,淡淡的光晕笼罩着两个不同生命。
进屋挑亮了桌上的烛光,即墨秋池接过盘五手中的油纸包,轻轻一跃就跪坐在桌边的高凳上,将包裹中的熟食分类打开,然后又去厨房取出两副碗筷,以及一壶早已烫好的浊酒。
盘五拍拍即墨秋池的肩膀,“你自己先吃,舅舅在衙门已经用过了,我去看看你娘亲,和处理一些公文,你不用等我。吃完,你再温习一遍我让你背熟的口诀,然后才能看你的杂书。”
对于盘五的安排,即墨秋池毫不意外,自娘亲犯病后,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独处,只是惯例的点头无语。盘五来到里间,在床边看着姐姐泛起血色的脸庞,欣慰的轻手整理了一下,床上女子稍微凌乱的鬓角,然后仰面看着屋顶好一会,才起身走回自己房内,燃起桌边的烛光。
盘五摸着怀内包裹,内心一阵烦躁,刚想将它拿出来时,门口传来小小的脚步声。即墨秋池两手捧着一个酒壶,来到盘五身边,笑着高高举起,递给他。
小身影消失在门外,盘五再次摸着怀内的小包裹,将它置于烛光下。打开后,四方色泽纯净的元石和一个传讯玉符印入目光中。捏起玉符,放到额前,一段无头无尾的信息浮现脑海。“十日后,约流云台天字甲五牢房狱官,闫雄,夜宴置酒中城门大道翠华居三楼龙槐厅。”
端坐至三更天,捏碎玉符,盘五合衣倒在床上,决然闭上了眼睛。
紫极煅天宫已是十四天没有迎接到自己的主人,端平帝凤天玄刚刚探视完自己原配妻,九璃朝圣后娘娘苏梵。面色苍白,额间颈部隐隐展露出青筋,苏梵浓密秀长的睫毛,也无法掩盖青黑色的眼晕。
九璃朝至尊无上的男人,平静的为熟睡中的妻子,盖好织锦薄被,寝宫中的四角,铺设了厚达十寸的火晶玉石,温度完美的控制在舒适柔和的范围中。凤天玄轻身站起,来到外殿。
清一色素雅格调的桌椅间,一张九凤朝阳靠背椅,格格不入的摆放在外殿上手正中央。端平帝走到椅子旁,仔细的抚摸着上面精美的纹路。妻子苏梵喜好清雅素淡,大婚前两人闹了别扭,这个女子一怒之下,居然掀了天颐宫内的所有摆设,把铭金嵌玉的器具统统扫地出门,换上了自己的喜好,但独独留下了这张椅子,这张端平帝十分喜爱的椅子。
结相伴了如此长久,岁月流逝中,妻子的贤淑与精明,在背后无言的支撑,一颦一笑都照影在凤天玄心间,如今这位女子,骨错形消的就躺在身后的不远处。端平帝凤天玄的目中,终于露出抑制不住的火光,猛地向殿外挥起衣袖。
内宫藏锋台主官元鸿,已经跪伏在大殿二十仗外的石阶下,三日三夜。汹涌无匹的红芒突然在他身前涌起,啊,半声不到的惨叫,这名真人境修为的内廷侍卫主官,连血迹也没有留下,就被化为灰烬。御极九重的皇者,在看到妻枯萎的面容后,终是忍不住见血了。
踱步越过,石像般跪伏在地上的甲士与内侍,凤天玄来到殿外的白玉石栏前,寂寞的看着天上厚重的云层,任由雪粉铺洒在肩上。平静下来后,他心里又念起凤铉鸣传来的灵符内容,双目习惯性合上又张开,张口道:“传旨,让宁北斗来太华阁见我。”“遵旨。”一位三品内侍领着四名甲士飞快的离去。端平帝转身,拾阶而下,“摆驾,去太华阁。”
日前,凤天玄已经颁旨,恢复天翼洲四城十六关的通行,但是由于圣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圣体欠安,入夜后中京鸿胪城内,行人稀少,只有一队队郡兵和巡逻的步伐声。
太华阁正门到太子寝宫的庭院中,布满如临大敌的帝甲御卫。宁北斗赶到时,端平帝已经在为太子凤铉宸把脉。他恭谨的站立在殿外的雪地上,冷眼看着几位站立不安的奉天阁医师。
寝宫殿门打开,凤天玄理都没理,那几位颤栗的医师,径直的走向不远处的八角亭。宁北斗迈开脚步,跟随端平帝的足迹,来到亭子外。
“北斗,你挑选千名锐士,去苍豫洲,和凤至道的命甲一起,护送九殿下他们回朝。流云台那边不用审了,除了越泽外,斩,今夜就执行。你离京之前,帮朕将那边的几个废物,给苏府的老祖宗送去。”凤天玄站在珠光明灭的八角亭内,宁北斗惊异的感到,厚重皇气中,透出丝丝悲寂。他马上收敛心神,躬身道:“遵旨,微臣马上就办,今夜当可离京。”
中京北门,净阳门外,宁北斗坐在西6进贡的战驼背上,无暇揣测苏府怎么应付端平帝的怒意。他的目光也没有放在,整齐排列在百米外的千名精锐骑兵。而是,在驼兽背上,低头注视着来到他跟前的数名不之客。
领头的一老一少,老的是端平帝麾下,最隐秘的内侍头领之一,天甲统领府金氏的祖宗级人物,天蛇金无牙。年少的那位,一身锦服,青青眉,无论何时都是一脸讨喜的笑容,平西候府大公子,伯方平玉,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
这样一对成色